但也正是因為沒過了膝蓋,那還在滲著血水的傷口再次浸泡在了海水中,頓時疼得他扒著船舷彎下了腰。
景繁眨著眼睛適應了一下,再抬起頭時,面前的景象都模糊了,眼眶也濕濕的。
他一言不發地拽住船舷,帶著往岸邊拉動,好在船並沒有徹底觸底,還能拉動一段距離。
在距離乾燥的沙灘還有大概五十米的時候,船底深深地陷進了泥沙里,再拖不動分毫。
現在海水只到他的小腿,景繁貼靠在船上,費勁地抓住了解漸沉完好的胳膊,將他往下拉。
但解漸沉的塊頭太大了,他受傷的腿不敢吃力,於是下一秒,他被徑直倒下的人直接壓在了水裡。
然而這次景繁一反常態的安靜,他淡定地坐起了身,沉穩地扶著解漸沉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沉默得像是換了個人。
如果他的表情再堅毅一點的話,或許連繫統都要開始懷疑。
只見他嚴肅鎮定的眉眼下,卷翹的睫毛上沾著水汽,薄薄的嘴唇倔強地抿成一條直線,兩頰的酒窩因為過於用力而不自主地顫抖著。
扶著完全借不上力的解漸沉,邁出自己受傷的那條腿,景繁緊閉的嘴巴終於還是控制不住地逸出一聲哭腔。
「嗚。」
像是一道開關,隨著這聲嗚咽,眼睫上的濕氣蔓延開來,豆大滾燙的淚水沿著乾巴緊繃的臉頰滑落,偶爾有那麼一兩顆甚至掉進了酒窩裡,把凹進去的小洞都填滿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
屁!
說這話的人一定沒有經歷過在海水裡浸泡著傷口,並且反覆折騰讓傷口癒合又裂開,背上還馱個和死人沒多大差別的累贅。
在經歷過九死一生的境地,景繁覺得自己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厲害了。
更何況他原本只是一個清澈又愚蠢還很好騙的大學生而已。
於是他成功說服了自己,不再硬憋。
死裡逃生後的恐懼和肉/體上難以忍受的疼痛,一下子淹沒了他早已岌岌可危的神經,他哭得心安理得。
「嗬啊啊啊,疼死我了,嗚,那個傻逼為什麼要捅我膝蓋……」景繁一邊哭嚎著一邊邁出了一步,「腿會不會徹底爛掉,要截肢怎麼辦。」
「嗬唔,解漸沉你為什麼這麼重!Alpha了不起嗎?」肩上擔著的人不是一般的重,壓得他喘不上氣來,他把快要滑下去的人往上拉了點。
帶著沉重的鼻音哽咽著苦中作樂:「我救了你一命,你知不知道,在我家那邊,你是要喊我一聲義父的……」
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加沉重,景繁只能靠著碎碎念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的加班費怎麼算、為什麼還不發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