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映禾盤算著,管他大官兒小官兒呢,左右不關她的事,只管帶到口信把人接走便算是功德圓滿了。
望著檐下淅淅瀝瀝的雨水,這雨大有越下越大的勢頭,梅映禾盤算著,她還是想去夜市再打聽打聽。
有一件事一旦落在心裡頭,便再難拔出,總讓人心癢。
正心癢著門裡傳來腳步聲,跟著門房出來的是一名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人,皮膚稍黑,眉目清冷,一張臉倒是跟那位趙小郎君如出一轍,不會笑。
「小娘子貴姓。」
對方倒是很客氣,上前先行禮。
梅映禾趕緊還禮,「免貴姓梅,梅花村人氏。」
那人點頭,「在下佑安,我家郎君現在可是在小娘子府上。」
「正是在我家,他受了傷,我哥哥幫他上了藥,這幾日好轉了,他讓我來送信,看看什麼時候你們去接他回家。」
梅映禾言簡意賅,將趙行之的傷勢說了個大概。
佑安想起了自家郎君信中所寫,躊躇道:「接人不急,在下能否先跟小娘子回去見一見我家郎君。」
梅映禾:……
怎麼,不急著回家嗎。
見小娘子十分不解地看著自己,佑安也不明白為何郎君不願回府,但很顯然,郎君自有道理。
佑安不解釋,梅映禾也不好多問,心裡的猶疑也只能暫且放一放,「我還有旁的事情要辦,我告訴你地址,你自己去吧。」
佑安忙又行禮,道,「那便多謝小娘子了。」
這個叫佑安的小哥哥倒是很有禮貌,梅映禾將地址詳細告訴他,佑安點頭記下,這事算是辦妥了。
梅映禾剛想告辭離去,聽佑安道:「小娘子請留步。」
他轉身,從身後隨從的托盤裡拿出一隻錦袋,「這是酬勞,十兩銀子,是我家郎君吩咐交給小娘子的酬金,多謝小娘子和令兄的救命之恩。」
十兩?
梅映禾心裡頭略算了一下,就是十貫錢,一萬文,去掉七百文,還有九千三百文。
有些驚到了,好多錢。
可是……
梅映禾沒有接,道:「我跟趙小郎君說過的,我們是救命不圖財,酬金我是要收的,但是只收應得的,你們給得太多了。」
梅映禾再窮,做人也是有底線有原則的。
佑安顯然沒料到她會拒絕,難道郎君沒跟小娘子商議好嗎,佑安為難道:「小娘子與我家郎君如何商定在下不知,但我家郎君信中吩咐過,要給小娘子這些,佑安不敢違抗,若是小娘子拿著不方便,佑安直接送去府上,等小娘子見到我家郎君再議吧。」
是這樣嗎?那也只能先這樣了。
乾脆利落的小娘子行了個禮道了謝,轉身瀟灑地消失在大雨里。
明媚燦爛的笑容直擊心臟,佑安一瞬間仿佛明白了郎君要繼續賴在人家家裡的原因。
京城落雨,但街道上的人卻不少,到處炊煙裊裊,歡聲笑語夾雜著雨聲,格外熱鬧。這才是繁茂京城該有的樣子,梅映禾想,她一定要住到京城裡來。
轉了兩道街口,梅映禾又來到了夜市的區域。
大白天又下著雨,人的確少了許多卻也不是一個客都沒有,梅映禾站在廊檐下瞧了很久,確定這裡是個不錯的去處,現成的鋪子和招牌幌子,現成的客流,省去了許多麻煩。如此打定主意,梅映禾輾轉打聽了好幾個人才找到了統管夜市的署衙,市井監。
身後,梅九疇沒看到妹子,一門心思想要
儘快找到活乾的他,正冒著大雨一家一家地走訪、詢問,就是想看看誰家缺勞力。
可是,人家都有長租的人,即便是短租也都是用過幾次比較放心的,像他這樣的生臉又沒有中間人介紹,實在沒有人家敢用。
梅九疇垂頭喪氣地一屁股拍在石階上,望著大雨憤懣。身後一老翁悶聲道:「郎君若是不怕苦倒也不是沒地方可去,我看你身材壯實頗有些力氣的樣子,不如去碼頭看看吧,那裡整日都有船靠岸,正缺扛貨的夥計,雖不是長期卻日日都不缺活干,只是實在辛苦得很呢。」
辛苦不怕,如今的梅九疇只怕七尺男兒要靠著妹妹養活,他一門心思做點兒正經事兒,趕緊道了謝直奔碼頭去了。
想當年阿爹阿娘都在的時候,簡直將早兒捧在手心裡,如今爹娘走了,他這個沒用的哥哥非但沒讓妹妹過上好日子,反而惹了大禍欠了這麼多銀子,逼得小早日日辛苦。
小早長得好,那些來買早食的人眼珠子都快長妹子身上了,想起這些,梅九疇就牙痒痒,他後悔自己乾的那些蠢事,只想快些找到活兒干養家,這樣早兒就不用拋頭露面了。至於他那參軍的理想,他覺得妹妹說得對,如果有機會他自然不會放棄,只是那條路實在太難,對於他這樣的平頭百姓就更難了,況且,眼下也不是招兵的時候,且不能坐在家裡乾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