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早,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發現你信賴的人欺騙了你,你會如何。」
這話說出口,他就覺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難以控制的緊張感蔓延全身。
「嗯。」梅映禾十分認真地想了想,「那要看是因為什麼樣的事情,或大或小或有難言之隱或情有可原,現在可說不好。」
聞言,趙行之莫名輕鬆了許多,他的小早啊,真是聰明伶俐善解人意,不會一竿子將人打死。
有了些許底氣,他又追問,「那若是瞞著你卻和你有仇呢。」
「嗯?」梅映禾不明所以,「什麼樣的仇。」
「不共戴天。」
趙行之還是堅持了試探,話甫一出口他就一瞬不錯地盯著她的臉,希望可以從她微小的表情變化中窺探出些許所思所想。
她的臉色褪去了緋紅,變得看不清楚,表情也越來越凝重,看著他的雙目逐漸聚焦,眼神中似乎透出一種冷冷的光,是那種受到驚嚇後的惶恐和背叛後的失望……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眼神太折磨人了,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或者是聞弦音而知雅意,難道,她猜到了嗎,小早這麼聰明一定是猜到了。
趙行之要堅持不下去了,她再不說話他就要和盤托出了。
可是小早似乎喝得有點多,翻著眼皮想了想,「不可能。」
一個意料不到的答案宣之於口,讓趙行之緊繃的心驟然放鬆。
「既然是你信任的人怎麼會有那麼深的仇怨呢,七哥又說笑話逗我。」
她閉上了眼,慢慢靠在他懷中,呼吸逐漸均勻,睡著了。
如臨深淵,如釋重負。
趙行之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多少年未曾有過這種感覺了。
將臉頰貼近小娘子的睡顏,趙行之抬頭看著月亮,算了別想了,小早說過,對於未曾發生的事情的擔憂就是焦慮,他不應該焦慮,一切都等到發生了再說吧,他的小早啊,不是個尋常的小娘子。
*
入秋後的日子過得飛快,美食節給整個京城帶來了熱鬧和喜慶,全然不似那枝頭凋敝的落葉和日漸蕭瑟的寒意。
到處一片生機盎然。
梅映禾自嘗試桂花成功後,隔了幾日那老翁又送來各色菊花,這次是老翁帶著老伴兒一起過來,說什麼都不收銀子,非要送給她。
梅映禾拗不過,只得給老翁帶了許多點心、醬菜和現有的菜肉,扁擔挑不動了,索性用馬車送回去。
老翁感動得手足無措,一直說:「怎麼使得怎麼使得,本
是來送東西的,反而叫東家小娘子如此破費。」
梅映禾說:「阿叔的花養得極好,還免去了我來回跑腿的麻煩,如何使不得,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都是現成的,收下吧,天氣涼了趕緊回家去吧。」
這才送走了老兩口。
轉回頭看著滿眼開得如火如荼的各色菊,眼神驟然放亮。
「萬壽菊、黃金菊、波斯菊還有矢車菊,別說,阿叔的菊花還真是不錯。」
梅映禾如數家珍,面對著一地開得繁盛的菊花若有所思。
「做點兒什麼吃的好呢。」
身後魏默的聲音傳來,這話倒是說到了梅映禾的心坎里。
「這樣美麗的菊花放在水裡養著,終有一日會衰敗,多可惜,不如做成吃的讓它們長長久久地待在肚子裡,唇齒留香再難忘,多美好。」
梅映禾話音剛落,身後趙行之的腳步頓住,聽到她這番生猛的言辭,忍不住笑道:「我這個來蹭美好的食客豈不是來得正好。」
「七哥。」
梅映禾笑嘻嘻地跑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二人旁若無人地往裡走去。
看得魏默一陣驚訝一陣失落,表情著實異彩紛呈。
小梅遞給她一杯牛乳,問:「怎麼了,不習慣他們這樣啊。」
魏默點了點頭,自以為自己很有勇氣了,可是……
「有什麼不習慣的。」梅映禾從裡頭走出來,「男未婚女未嫁,相處起來光明正大,沒想到魏娘子竟是如此保守迂腐之人嗎?」
魏默嘆氣,「怎麼可能,只是這樣的甜蜜也要有人配合才是。」
想起文明修,魏默實在懊惱。
「那個書呆子整日把自己關在官署里,不是忙政務就是看書習字,從沒有時間陪我出來。」
說完又看了一眼雅間裡頭坐得筆直的趙行之,羨慕道:「你看,他幾乎日日來,我來了三日,他來了三日,這麼黏人,多好。」
梅映禾試著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趙行之正認真地寫著什麼,坐得筆直端正,眉目凌然全神貫注,的確是要樣貌有樣貌,要黏人也黏人的。
「那你想要他如何。」梅映禾問的是文明修。
魏默轉過臉嘆氣道:「我喜歡他直接一點,生猛一點,過分一點都可以。」
過分一點,如何叫過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