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我只聽說當年陛下起事危難之際,若不是有前朝三公之一的夷嵐氏相助,如今恐怕還是瓛朝陵氏的天下helliphelliprdquo
孫行秋聞言哈哈大笑,我困惑不解,不明白他為何突然發笑。雖然那時我尚年幼,但這些事並不算太過遙遠,還不至於以訛傳訛。
ldquo問題便在於此。我記得那會兒寧察郡王夷嵐珣的父親還在世,他家在前朝世襲太保,地位顯赫,夷嵐珣更是一驍勇的少年將軍,可謂風光無二。陛下當年確實得他相助,娶他胞妹不過是尋常的籠絡人心之法,可如今大局已定他又大權在握功高蓋主,就連鹿公子都知道若沒有他便沒有楊牧晨如今的天下。天子榻前豈容他人酣睡,不封他胞妹為後的原因就算有那麼一點阿幻的因素,也不過寥寥,大抵還是自欺欺人罷了。rdquo
孫行秋在地上生的那堆火已經黯滅了,風一卷,只剩下地上那焦黑的痕跡。我覺得有點冷了,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被他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站在山崗上目送我回去,我沿著蜿蜒的小路下山,低著頭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後,回頭望了一眼遠處山崗上的人影,心情多少有些複雜。
這個時辰牢房裡的人大多已經睡下了,我悄悄摸到自己的蓆子,剛躺下就聽到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響,我轉過頭,看見林愈支著上半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的目光平靜甚至還有些冷漠,完全沒有往日的憨厚與怯弱。
ldquo怎、怎麼了helliphelliprdquo我想要坐起來,可林愈一隻手按住了我的肩膀,這個看似瘦弱的十四五歲少年竟有我無法掙脫的力氣。
ldquo你是答應曹差撥了嗎?rdquo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一點情緒,我覺得他一夜之間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令我有些害怕。
ldquo答、答應他什麼了?我helliphellip我沒有答應他什麼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嗎?rdquo他在昏暗中微微眯了眯眼睛,直視著我,旋即倒頭睡下,翻了個身背對著我,悶著頭輕聲說了一句,ldquo早點睡吧。rdquo
我沒有回應他,被他按過的肩頭還在隱隱作痛,背脊上直冒冷汗,這種動彈不得的感覺令我頭皮發麻,我用餘光瞟了一眼少年後腦上那個小小的發旋,確定那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林愈。
☆、二十九
儘管第二天起來,林愈並未有任何的異常,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可我心裡很清楚,林愈的變化並非只在這一兩天裡,從那天他被野狼咬傷開始,他不僅變得沉默寡言,對我也疏遠起來。現在回想起來我有點懊惱自己的粗心,只當他是被野獸襲擊後驚魂未定,他這種種舉動分明是對人不再信任。我不知道他這一轉變的根本原因,但篤定他必有事情瞞著我。而他那晚提到了曹差撥,也讓我不禁猜測了一番,可任我左思右想也無法將他們二人聯繫在一起。
說到曹暉,近日裡不知怎麼都瞧不見他,這倒是讓我鬆了口氣,並非我真的如何怕他,而是他那人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和他相處久了就算不說話也渾身不自在。他人不在,但巡防的差撥卻未見減少。恐怕還是之前除夕之夜韓四企圖逃獄使得他們至今不敢懈怠。
管營大人自那夜恐怕是徹底明白這昆稷山營牢已不再是自己說了算的地方。我不知道他是自此屈服,安心繼續吃他的皇糧繼續欺上瞞下,樂得逍遙,還是惱羞成怒,蟄伏以待打算將權力從曹暉手中奪回。無論是哪一種,近期恐怕他都不會再出現在昆稷山耀武揚威。
這其實倒是個不錯的時機。我想到孫行秋說過要讓我離開的承諾,心裡又猶豫起來,尋求他的相助反而坐實了強加在我頭上的不實罪名,更何況在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我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明白自己的性命絕不能依仗在他人身上,而要自己把握才是。一想到自己當日竟以為發現了山腳下麻子差撥的秘密,以為是曹暉將管營大人的大舅子給狸貓換太子,安插了自己的人,可以以此要挾曹暉讓我離開,就覺得有些可笑。不過是幾月光景,我的心境已大不相同了。
雖然機會並不是那麼容易就會出現的,但關鍵仍在於有沒有這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