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還有一隻手拉扯著我始終都沒有鬆開。
晚上我早早睡了,儘管無夢,可睡到半夜身體卻一陣陣發冷,阿縝的聲音也在耳邊不停地催我醒來,可我卻連眼皮都睜不開,只能迷迷糊糊地抓著他的手,昏睡了過去。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支輕輕的羽毛,在一片混沌中沉沉浮浮,沒有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會漂到何處。可是阿縝的聲音或清晰或隱約卻始終都在,我渾渾噩噩地朝著他聲音的方向而去,卻怎麼都追不上他也見不到他的人,只能埋怨地叫著他的名字。
ldquo阿縝mdashmdash阿縝mdashmdashrdquo
頭頂忽然一痛,整個人猶如從萬丈深淵中被撈出,包裹住我的黑暗頃刻彌散,我慢慢睜開雙眼,只看見阿縝神色緊張滿頭大汗地撲了上來,將我一把抱緊在了懷中。
我很少看到霍縝會流露出如此急躁擔憂的表情,下意識地想要安慰他,卻發現自己一時之間竟發不出一點聲音,喉嚨乾涸到有一種火灼般的疼痛。
ldquo霍、霍校尉,還、還有幾針沒施呢helliphelliprdquo
他這才如夢初醒,猶猶豫豫的將我放開。大夫又在我頭上幾處穴位施了針,扎了我的手指放了血。痛楚和鮮血刺目的顏色令我從麻木中慢慢舒緩了過來,耳目清明了許多,就是頭還有些昏沉。我看著阿縝紅著眼睛緊緊盯著我的手指,便用另一隻手的手背蹭了蹭他的臉,他抓住我那隻手,用臉頰貼著我滾燙的掌心。
他請來的那個大夫年紀不大,卻留著一把鬍子,施了針沒有抓藥,同阿縝說我這是情志內傷所致,心病也,故無藥可治。阿縝硬是逼著人家開了兩副清熱降火強身健體的藥方才安心,轉頭看我想要下床,立時皺起了眉頭,跑回來把我的雙腿搬回了床,口氣也難得的有些生硬,ldquo病了要好好休息。想要喝水是不是?rdquo
瞧著他坐立不安,一刻不停地忙進忙出,我一邊喝著水,一邊小聲道,ldquo我大概是累著了,從雲城來上京一路上風餐露宿都沒怎麼休息,現在一下子歇下來就病來如山倒了。不過大夫也說我沒什麼大礙,你還是別只顧著我,好好準備武試才最重要helliphelliprdquo
他重重將盛粥的碗擱在了桌上,我一驚,手上無力,沒喝完的水撒在了床鋪上,他見狀連忙跑了過來為我擦拭,一臉懊惱。
ldquo你生氣了。rdquo我看著他,說道。
ldquo沒有。rdquo
ldquo你摔了碗。rdquo
他抬頭看了看我,猛地一把將我從床上打橫抱起,走到外間,放在太師椅上,硬邦邦地再一次重複了他的回答,ldquo沒有。rdquo
他麻利地換了乾淨的被褥又想如法炮製把我抱回床,我覺得這抱來抱去的著實丟臉,怎麼也不依,不過幾步路硬要自己走,沒想到腳一沾地就發軟,連站都站不穩。他臉色愈發難看,卻仍依著我,只是半摟半抱地扶著我回了床。
ldquo我剛醒,有點發虛。rdquo我解釋道。
阿縝坐在床邊手裡端著粥,用勺子不停地攪動。他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到他說:ldquo少爺以前生一點小病就什麼都不願意做,不願我離開半步,說自己比什麼都重要,可為什麼現在卻不再需要我了?rdquo
聞言,我心亂如麻,以前的我在外人面前嚴肅正經,在長輩面前也顯得懂事乖巧,只有對著阿縝,才會耍些蠻撒些嬌,發現他在意我,就想他只在意我,只對我好。一旦稍有些頭疼腦熱的,就非要賴在床上看他圍著我團團轉。
我不知如何同他說,只覺得丟臉。
ldquo我也不願意叫少爺的名字,少爺是我一人的少爺,子放卻是世人的子放。rdquo我愣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完全沒想到一向不善言辭的阿縝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更不知該如何答他的話。
我看著他又長又密的睫毛扇動著,喉結上下滾動,那兩張薄薄的嘴唇間吐露著字句,心頭一動,猶如春芽忽地抽出一枝來,竟不知何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