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你的執念是什麼?」
那話音落下,游澤茫然地跟著他張了張口,啞聲重複道:「我的……執念?」
他有些懵懂地蹙起眉,似是在隨著那聲問話而極力地回想著,話音落下,那些瘋狂的、仿若墨色一般的猩紅又一次在他眼底肆虐涌動起來,在他眼底生出濃郁的戾氣,而在眉心那處,帶著神意的血色花鈿開始逐漸顯形,卻又在片刻之後漸漸消失不見,緊跟著,他的眼角忽然浮現起一道墨色的長痕,如同活物一般,帶著詭異的活氣向下延伸而去,沿著他那雙溫柔的桃花眼蜿蜒向下,片刻間,那張原本謫仙般的面容多出幾分靡麗和妖冶來。
良久,游澤再次開口,聲音終於不再茫然,而在低啞中多了幾分壓抑的偏執來。
游青涯眯起眼,聽得那入了魔一般的聲音開口答道:「我的執念……是曦。」
他話音落下,游青涯忍不住放聲笑起來。
那笑聲恐怖至極,仿佛被欲|念將被實現的修羅,襯得那張臉愈發猙獰起來,他眼底帶著再也藏不住的貪婪神色,輕輕地伸手拍了拍身下人的發頂,低笑著開口:
「真乖。」他道。
「——你去替我,殺了她。」
然而緊接著,誰也沒想到,隨著這最後三字落下,身下那人的神志卻像是被觸動了,他忽然張了張唇,隨即竟猛地一口咬向他指尖的火舌!
火光猝然而滅,游青涯指尖刺痛,他下意識地收回手,接著他愣神片刻,又很快回過神來,整個人勃然大怒!
他猛然睜開眼,帶著莫大的恨意一把掐住了游澤的脖頸,然而游澤卻忽然勾唇笑了起來。
殷紅的血跡從他蒼白的唇角淌下,襯得他那張臉愈發妖異邪煞,他抬起猩紅的雙眸,用低啞卻輕蔑的語氣,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你、做、夢——」
這聲音已然沒了半分茫然,帶著駭人的煞氣,低沉如弦,逼得游青涯下意識的鬆了手,脫了力一般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他赫然睜大了眼睛,看著那溫順的傀儡不知何時已經清醒過來,眼角的墨痕已然消失,額間花鈿如血。
「你……你居然能掙脫從君令?」游青涯悚然大驚,接著他回想起什麼,猛然一頓。
片刻後,他看著對方在他眼前垂下頭,劇烈地低咳起來。
駭人的威懾力忽然消失,游青涯終於從震驚之中反應過來,他眼底由驚愕轉為陰沉,接著他帶著決然,竟抬手又出一道了火決,毫不猶豫地點燃了自己的掌心!
灼痛感隨之瘋狂傳來,而他絲毫沒有猶豫,接著伸出手,一掌拍向了游澤的額間!
巨大的力度落下,游澤猝不及防地再一次脫了力,被逼著倒了下去。
轟然一聲,鎖魂鏈再一次顯形,隨著他的倒下而被重重的摔回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熾熱的火光隨之襲來,血色再一次從他眼裡蔓延上來。
劇痛襲來,他忍不住悶哼一聲,桃花眼裡的光芒瞬間消散,接著又一次失去了神志。
游青涯帶著野蠻的怒意,一把扯過他長發,逼著他看過來。
「孽畜。」
他獰笑著道,「我還以為姬肆那瘋子是在騙我,沒想到卻是真的——你根本就不是什麼凡人,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不肯入魔?好啊,那我便讓你嘗嘗,恨是什麼滋味!」
————
月華漸暗。
夜色隨之消散,天際泛起了微末的粉白。
東榮大街逐漸有了些行人,滿街徹夜明亮的燈籠還未熄滅,又被清晨暗淡的霞光照亮。
寧河東渡口,一位半夜出門捕魚的老漁夫停船靠岸,隨即佝僂著腰背起滿載的魚簍,下了船往鎮上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琢磨著今日能賣出多少魚,卻在剛過街口的時候,因為過於出神而撞上了一個人。
是個姿容清絕的青衣少女,渾身血跡,手裡還攥著一柄長劍,在被撞了之後有些不穩地踉蹌了一下,卻並不惱怒,只是張著蒼白的唇啞聲問他:
「打擾,請問老伯您……是否見到過一位少年?」
她的聲音極為虛弱,語句又有些斷斷續續的,問出的話也是莫名其妙,老漁夫聽得一頭霧水,先是被她煞白的臉色嚇了一跳,又有些擔憂地道:「什麼少年?你沒事吧小姑娘?怎麼渾身是血啊?你——」
然而沒等他說完,少女卻閉上眼睛,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一刻鐘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