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姑你怎麼了?」
冉冉對上沈定海驚慌的眼睛,呆呆地想,是啊……她剛剛怎麼了?
她也不知道……
沈定海看見冉冉終於回神,這才鬆了口氣,「堂姑你嚇死我了,你剛剛那樣子,簡直像被魘住了。」
他說完又謹慎地補充,「雖然我不知道真正被魘住到底是什麼樣子。」
「堂姑你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我的小心臟受不了!」
沈定海絮絮叨叨的聲音仿佛從天邊傳來。
魘住?冉冉睜大眼睛,對於在玄門修習的子弟來說,沒有被魘住這種說法。
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心魔!
冉冉只覺得不可置信,她有心魔了?!可她明明不能有心魔的!
冉冉慘白著一張臉,她曾經不小心聽到過爸爸媽媽談話,他們說絕對不能在她面前提起這兩個字。
從前的記憶漸漸復甦,像原本只是黑白色的一頁畫卷終於恢復色彩。
心魔其實是玄門子弟修習時,會知道的基本概念。
但爸爸媽媽卻說不許在她面前提起,更別說為她解釋這個詞的意思,冉冉懷著好奇想偷偷去翻相關的書。
結果一無所獲。
爸爸媽媽在她的事情上向來謹慎,想必是直接把含有相關信息的書籍內容都刪光了。
冉冉因此一直懷著這個疑問,直到撿到無寧。
在無寧的筆下,心魔這個詞的含義像對待其他玄門子弟一樣,對著冉冉敞開。
冉冉從書上了解到,心魔是個很基本的概念,簡單來說就是術士修習的信念出現動搖。
幾乎所有術士在修習的過程中都會遇到,只是或大或小。
小心魔就像心理上的一個小障礙,術士只需要像尋常人一樣跨過這個障礙。
跨過了,也就過了。
更大的心魔其實也是這個道理,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許多術士終其一生也難以邁過這一關。
所以在玄門,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識:嚴重的心魔一旦出現,術士餘生幾乎都要被困在這個夢魘當中。
修為再難有進益。
冉冉當時讀完之後還跟無寧感嘆過,「聽起來是和道心誓差不多嚴重的東西,為什么爸爸媽媽可以告訴冉冉道心誓,卻不讓冉冉知道心魔呢?」
一向沉默寡言的無寧,破天荒地在書頁上寫下一行字。
「心魔,遠比道心誓可怕。」
冉冉當時睜大了眼睛,她根本顧及不上什麼道心誓、什麼心魔,只是沉浸在無寧終於又願意搭理她的喜悅當中。
冉冉從過去的回憶中抽離,像一條離開河水的魚,因為失去水源,呼吸也漸漸乾涸,就連象徵生命的掙扎都變得越來越弱。
沈定海看著像是突然被人抽走魂魄的冉冉,語氣驚慌,「堂姑你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說的!」
意識到冉冉失魂落魄到根本聽不進去話,沈定海使勁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都是這張嘴惹的禍,我不該那麼問你的!」
看見沈定海如此動作,沈老爺子和差不多緩過來的沈老夫人都趕忙上前,「定海你這是幹什麼!」
沈定海看著猶自回不過神的冉冉,氣道:「我就算是再蠢,也該意識到……」
「堂姑之前還好好的,都是我問了關於封印的話之後!堂姑才變成這樣!」
沈老爺子又急又不解,「封印怎麼了,之前不也討論過這個事麼?冉冉那個時候都好好的。」
沈定海完全陷入自責之中,「就是因為我!您老別說了!」
他蹲下身子和冉冉對視,「堂姑,無論我之前說了什麼,你都別放在心上好嗎?」
「你也別著急,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解決。」
冉冉聞言,失神的雙眸中終於恢復些許神采,可她接下來的模樣卻讓眾人把心懸得更高。
兩行清淚從冉冉眸中滾落,她喃喃著:「沒辦法解決……已經完蛋了。」
「冉冉已經完蛋了。」
吳盼男看著被眾人圍在中心的冉冉,眼中閃過嫉恨,她控制不住自己出言嘲諷。
「有多完蛋?比你爸爸媽媽要殺你還完蛋?」
這是一句很關鍵的信息,但冉冉已經無暇顧及,她偏頭看向吳盼男的方向,失神的雙眸透出的含義再清晰不過。
比那還要完蛋。
沈定海皺起眉頭,「什麼就完蛋了,天又沒有塌下來,堂姑你別說這種喪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