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悲傷夾雜著不舍,額頭再次抵在師父肩頭上,回憶起在這裡的點點滴滴,閉上雙眼聽著他們帶著哭腔的呢喃。
伴隨著聲音逐漸陷入沉睡,意識也跟著模糊不清。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師父與師兄弟們看著她身形消散,最後淡成虛幻,徹底消失在眼前。
三兩抱頭痛哭,即便不舍也要親眼送她離去。
這麼多年來的師兄弟情意不會淡去,只會因為見不到她而更加深重。
夜空下的山頂,哭聲不斷。
似是在送她離別,更是最後的告別。
——
迷霧中,茫然一片。
一隻彩蝶無措飛行,撲來撲去都是空。
直到白霧一片中出現一條裂縫,彩蝶奮不顧身飛了過去。
耳邊哭聲不止,情緒被牽動著哭得不能自己,沉重的腦子逐漸有了意識,眼皮動彈幾下想要睜開,可掙扎了許久也無法睜開。
突然感覺有什麼觸碰了一下眼角,好似觸碰到了開關一樣,向禾有了力氣扇動眼睫。
剛睜開眼時還是一片迷濛,漸漸的,漸漸的有一張臉出現,從模糊到清晰。
臉頰突然覆上一層暖意,眼前的輪廓十分熟悉。
「你醒了。」
第219章
悽愴
清俊面龐上的雙眸閃動,眼中不知是驚喜還是慌亂,但最後都化作了失而復得的喜悅。
向禾動了動身子,雙手撐著床板,賀歲安扶著她坐起來,還未鬆手,便被她抱住了腰身,整張臉埋在他的胸膛。
「禾……」
話未說出口,就感受到她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著,抱著他的手很緊很緊,耳邊逐漸清晰哭聲,突然舉動令他心頭一驚。
直到哭聲越來越大,聽到的聲音是抑制不住的悲傷,這哭聲也在刺痛著賀歲安的心。
他雙手緊抱著向禾,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不說話就這麼緊緊抱著,陪著她直到哭累到睡著。
站在門外的幾人也忍不住跟著哭,刑寂與竹楠倚靠門板垂頭,不讓旁人看到他們眼中的濕潤。
兩個姑娘抱作一團,喜極而泣。
小小一方宅院,有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有克制的抽泣,更有無聲的隱忍。
他們不知向禾為何大哭,但見到她醒來,比任何事情都要開心。
且向禾的哭聲,實在悽愴,撕心裂肺不為過。
實在動容。
——
也不知過了多久,宅院中止住了哭聲,灶房倒是響起動靜。
蔣心月坐著不動盯著火候,向惠英切著小菜,偶爾抬手擦掉眼角流落的淚珠。
「別哭了……」
向惠英晲她一眼,「你眼睛還腫了呢!」
她忙抬手揉揉眼睛,「這都十多天了,總算是醒來了……」
那日賀歲安抱著向禾回來的神色,他們看了都被嚇了一大跳,還以為向禾受傷就這麼去了……
慶幸她一直有著氣息,只是陷入了沉睡中,每日只能灌著湯水進去,才勉強維持著身體。
「心月,禾丫頭做的事兒,很危險是嗎?」
捅柴火的手頓了一下,蔣心月繼續揉著眼睛,「不會很危險,只是這次可能被人算計了,你別多想,她總算醒來了,咱們應該開心些。」
「嗯……最近世子與郡主天天都來,他們知道禾丫頭醒來,應該也算放心了。」
「反正他們明早也會來。」
「也是。」
兩人不再說話,默默做著手上功夫。
小院兒外刑寂在打掃荷池,這是在十日前水月需要的一方小池,她們本是池中掌心鏡,如果想儘快修復傷勢,只能重回水中,接受地脈與映月賜予的力量。
這方荷池不算大,是王府親自下令派工部的人來建,自挖坑到建成,僅僅只花了五日。
而竹楠端來魚食,撒進荷池內餵魚。
從他們回來的那日起,四鬼不曾出現過,鏡花也不曾見過,只有那日水月虛弱的說話聲,答應之後她也不曾說過一句話。
一日之間,所有的妖鬼都不見蹤跡,仿佛根本沒有出現過一樣。
唯有一直守在向禾身邊的黑鴉,才讓他們覺得那些日子是真實的。
這世上,是真的有妖魔鬼怪。
宅院中大家默默做著事兒,房中向禾沉沉睡去,偶爾還打個哭嗝。
也是哭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