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重新填充一次回憶——令她此刻心動萬分、未來也會永遠記得的一句話。
淡淡的暖白色燈光下, 謝遲宴問:「家長不在, 現在只有家屬在這裡, 還願不願意讓我牽你走
一次?」
秦凝雨緩緩眨了下眼眸,唇角不自覺輕泛笑意,這麼會有人把這麼一件小事, 說成就像求婚一樣的珍重啊。
——也或許只是她的心跳在作祟。
秦凝雨走回斜坡的起點,步履有些急,走了幾步又變成小跑起來, 耳畔輕躍起的風聲,仿佛和胸膛里的心跳哐哐作響。
此時四下無人,一方紅橙色的燈牌在屋檐處凸出來, 很晃眼的霓虹燈光,在地上撒下光怪陸離的光暈。
秦凝雨站在斜坡的起點,朝著側邊伸出左手, 指尖被修長指骨握住,白絨手套上的毛線球流蘇隨著動作晃了晃。
她停下腳步, 低頭垂眸,把白色流蘇輕輕繞過男人冷白骨感的手腕,還調整方向把毛線球放在最上面,認真專注地系了個極其漂亮的蝴蝶結。
「哥哥,你現在好像個漂亮的禮物。」秦凝雨眼眸微彎,輕輕晃了晃手, 看著連接著男人手腕的毛線球也跟著晃了晃,「這樣你就被我鎖住,不能隨便放開了。」
被當做「禮物」鎖住的男人,倒也不惱,幾分縱容地說:「老婆喜歡禮物就值得。」
秦凝雨只是被這道目光瞧上一眼,明明是她先說的禮物,反倒是自己先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浮現幾分羞澀笑意,無論他們之間有過多少次親密接觸,她好像還是沒辦法在男人面前變得有出息起來。
可她這會又不是很想被男人看出來,只飄忽地挪開目光,輕聲嘟囔道:「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啊。」
小姑娘在斜坡上走著,卻無心看著前面的路,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連接自己毛絨手套和男人手腕的毛線球,她邁步大一點,毛線球晃得幅度大一些,邁步小一點,晃得幅度就小一些。
像是只被毛線球牢牢吸引視線的貓咪,眸光好奇又認真。
謝遲宴口吻幾分無奈又幾分縱容:「小朋友,看點路。」
秦凝雨被男人縱容慣了,沒抬頭,很理所應當地說:「哥哥,你幫我看著路。」
謝遲宴輕笑:「走慢點。」
「往左邊走一點。」
……
在一道又一道低沉指令下,秦凝雨走到斜斜高坡的最高點,這才緩緩視線上移,落進這雙被路燈映亮的深邃眼眸里。
在這麼個瞬間,秦凝雨驀然想起集團晚會的那個雪夜,是他們自婚後半年後再次見面,那時低血糖的她,被下車的男人攔腰抱起,也是像這般對上男人的眼眸。
秦凝雨只是稍稍緩神的間隙,兩邊側腰被寬大手掌握住,眼前隨之一晃,就被男人從高坡上舉抱了下來。
清冽冷調的氣息掠過鼻尖,秦凝雨懷著私心地輕晃了晃毛線球,然後垂眸,仔細地解開束在男人手腕的白色流蘇。
謝遲宴問:「不系了?」
秦凝雨輕聲說:「我在拆禮物呢。」
男人腕骨上的雪白漂亮的蝴蝶結很快被拆開。
「禮物我很滿意。」秦凝雨踮腳,往男人唇角飛快「啵唧」了口,「哥哥,這是給你的回禮。」
淡淡好聞的馨香從鼻尖飄忽開,小姑娘偷襲完,臉頰泛著微紅,迅速環視了一圈周圍,確定沒人看到,這才佯裝鎮定地走開,只是同手同腳的步子,暴露了她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秦凝雨走出一小段距離,直到餘光瞥到地面投下高大身影的斜影,才暗暗加快了一點腳步。
白皙臉頰還在微微發熱,剛剛她簡直太不矜持、太世風日下了。
老街兩邊的店鋪半開著,時不時有食物的香氣飄來,霓虹燈牌交相閃爍,枝葉繁茂的香樟樹晃著一地影影綽綽,這是座夜生活算不上發達的老城,煙火氣十足。
秦凝雨從前每次回江城,都會獨自一人出門,逛逛這條熟悉的老街,不過是漫無目地走著,只是走著走著,就逐漸變成了她一個不可或缺的習慣。
如果讓秦凝雨說出兒時記憶里的美味,那肯定是街邊的各種美味,無骨雞柳、台灣飯糰、手抓餅、關東煮、滷肉卷餅,拌粉拌麵,烤麵筋肉串、糖炒栗子……
謝遲宴跟著小姑娘並肩走在街道旁,聽著她興致勃勃地說著:小時候經常為今天是吃飯糰還是滷肉卷餅而糾結;每回吃拌粉跟小店老闆說不要加蔥,前腳應得好好的,後腳就把邪惡的青色蔥花攪拌得融為一體,拌了幾下,嘴上突然驚叫「死了!」,然後瞧來歉疚的眼神,她每次都會嫌麻煩和心軟地說那就這樣吧,然後一邊在座位上吃一邊默默挑蔥;小時候最喜歡的是逛文具店,買各種好看的文具,買書皮買筆記本買原子筆買塗改液買膠布……還被同桌嘲笑差生文具多,其實她每次都是班上的第一呢;長大點後卻更喜歡逛書店,比起輔導書,她更喜歡書架上一月一刊或兩刊的雜誌,讀者格言意林花火愛格……她的「狩獵」廣泛,愛情故事、志怪聊記,冒險探案……她不自覺愛上這些文字架構的奇妙世界。之前知道雜誌停刊的事情,還有種青春恍然逝去的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