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這些話就不用多說了,」成帝揮揮袖子,威嚴的面容上帶了幾分疲倦,他在龍椅上坐了太久太久,久到沒法走完前面的路,只能寄希望於後來人:「將,帥也,朕老了,翊朝的天下到底要仰仗後人,但朕希望,能看見突厥的降書,送到養心殿的桌子上,擺在朕的面前。」
成帝從太子到皇帝,算來竟是過了三四十年了。
「今日召你二人,便是要將這道密旨下達,」成帝重新拿起奏摺,卻不看,仍然注視著他們:「宣威明威,你二人可接旨?」
「臣等接旨,願為陛下效勞。」
這道密旨,不可避免,江締還是陸遲,必須接下,沒有玉璽,沒有綾錦,沒有軸柄,但整個朝堂,文武百官,都接下了這一道無形的旨意。
忠君報國。
「別讓朕失望。」
成帝滿意的坐回到桌前,這樣高度的桌子,才到她腰部。
「退下吧」。
「謝陛下」。
房門重新關上,而房內的成帝在盤算什麼,江締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的,成帝此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說明江家仍然是安全的。
「將軍請。」
還是那個大太監,或許是被他看出兩人臉上沒有多少失魂落魄或者是惶惶不安,皇帝是褒是獎難逃他對眼,明明是同樣的話,可偏生就是多了幾絲諂媚。
回去與來時不同,沒有宮人左右,江締和陸遲不免自在些。
「看來突厥最近不安分,將士還朝不過數日就再提起戰爭,也難怪陛下要私下召見,」陸遲出了養心殿才敢把自己的手漏出來,垂在身側。
他並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擔心靖國公府後繼無人?還是擔心靖國公府日益衰敗,又或者,他沒辦法從戰場上面對靖國公夫婦。
「突厥什麼時候安分過,但擷蘭苑這等地方都能有突厥的東西出現,突厥可汗恐怕在想什麼吞併中原之計,」江締覺得天光好像暗了不少,抬眼收入的天光並不多,可從入宮到現在也沒有多少時間,她不免嘆息:「擷蘭苑的突厥衣物出現必然不是巧合,只是連累了擷蘭苑封苑,宣嗣寧那小子不知道要寂寞到什麼程度。」
提起宣靜,陸遲腦海中就浮現了宣靜下朝連官服還沒換就來靖國公府尋他的樣子,綠色的官服像是春日的第一抹生機闖了進來,帶到了他面前,不過穿著官服亂晃成何體統?還沒等他「訴衷腸」,就被緊隨其後的宣尚書帶回去了。
當然,一炷香後宣靜還是出現在了陸遲面前。
寂寞不寂寞不知道,但可以讓陸遲無事可做。
陸遲想起下朝時宣靜塞給他的東西,不經笑出聲來,從袖口裡拿出來展示給江締看:「我倒是不知他閒不閒,但阿朝,你應該會有事做。」
江締聽得懂他的弦外之音,這也不是什麼大破天的事,更何況是陸遲,知道又何妨?
但她還是對陸遲手上的東西疑惑。
江締指著那個有些奇怪的東西道:「這是什麼東西?嗣寧給的?」
那東西看上去是一個極其簡陋的香囊,但上面什麼花紋都沒有,只是用繩子簡簡單單的穿起來,實在是讓江締不理解為什麼她會有事做?
陸遲滿臉祥和的看著她,十分誠懇的開口:「他說這是壓煞氣用的,叫我小心你這個一拳下去四個人遭殃的女魔頭。」
江締:「?」
江締:「他是不是閒事還不夠多?還是覺得生活太平淡了?」
煞氣?女魔頭?什麼跟什麼,分明就是宣靜那廝報復她給宣尚書告狀的事!
「冷靜,」陸遲把香囊收起來,江締下手重了可就不好了「他現在應該跟宣尚書在一起,阿朝你要不還是等下衙了?」
「沒事,他跑不了。」
江締突然覺得自己幾日前就不應該勸蘇槐歌的架,這人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到事前絕不認慫。
說到女魔頭。
常人與戰場之人,定然是不同的。
江府,暮時。
江締大多時候傍晚都呆在家裡,一方面她懶得出去,另一方面要是碰上什麼事結果正好趕上宵禁,那可未免太掃興了。
她此刻正在房裡擦拭著她的劍,院子裡還架著幾把刀和弓箭長矛,一國之將當然不缺區區一把兵器,但這把是江締頭回上戰場江孤送她的劍,意義自然非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