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摸清他之前」。
換個人,江締會毫不猶豫的夜襲亂了對方陣腳,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可對面一開始就表現得反常,更何況阿史那孚善攻人心,反倒不能正常去想,不然就是羊入虎口。
「三十多萬,家底都搬出來了,阿史那孚是準備不勝不歸」縱使是翊朝中原大國也不敢輕易放手一搏,尚有軍隊就在京都守關,莽撞不得。陸遲抱臂站在地圖邊「這般,別說是我們,但凡只要周邊哪個小國出兵征討,阿史那孚要盯著翊軍,短時間內又無法趕回王城,豈不是自尋死路」?
江締深呼氣「誰知道他是準備自討滅亡還是勢在必得一定能贏呢」。
輸了,突厥此後幾百年都會一蹶不振,就算贏了,內外空虛同室操戈,也是元氣大傷。
但敵不動我不動,對方不知道下了怎樣的套,完事不可打草驚蛇。
「別的不說,至少現在,同河一片要盯好」,陸遲似乎還想接著說什麼,但最終思緒快話語一步將玩說出口的話扼殺在了喉中。
「真是不巧,」江締頓覺有些難辦,糧船就是從同河來的,雖然不至於直接跟突厥的軍隊正面交鋒上,但一點風吹草動就能亂了陣腳,「我們七日行軍,糧船走水路這幾日也該到了」。
「是該到了」,陸遲目光微斂,「阿朝,下令派兵去接應糧船吧」。
江締點頭,走到營帳外面示意守衛的將士召軍中將領來。
「下官趙嘉明,見過二位將軍」。
來人是趙嘉明,臉上一條越過眼眶的血痕還歷歷在目,就算已經過去那麼多年,結痂的疤痕也依舊遮掩不去當年的慘烈。
江締見過他一面。
是在很多年前,江孤臨危受命抵禦北荒突襲,北荒人是蠻人,不管陣法軍紀,不管謀略布局,就只有一個「狠」字,但縱然如此,江孤依舊滿身傷痕,從此落下舊疾。
江締很清楚但記得那年柳氏的哭聲日日環繞在江府上下,而從屍體中帶著江孤回來但,正是趙嘉明。
同江孤一樣,一身舊傷。
「趙督尉不必多禮」,江締扶他起身,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到那倒疤上「從前見督尉還年歲尚幼,如今該感謝趙督尉對家父救命之恩才是」。
趙嘉明不必江孤年齡小多少,一場仗叫他的身子不同往日,不然也不會至今還是個督尉。
但他臉上的和氣是血污腐蝕不透的,那倒傷疤更耐不得他何。
「將軍過譽,」趙嘉明從參軍開始就只有兩個念頭,衛翊朝,忠江氏。
江家救趙家於水火,江孤是他的伯樂,他一輩子就認準江氏。
江孤出征跟著江孤,在江家軍里隨時待命,江孤不在就跟著江締——翊朝的宣威將軍,江元帥的長女。
「此番召督尉來,是有事相告」,敘舊什麼的大可以放在局勢穩定以後,江締指著地圖上的同河一片道:「糧船不日抵岸,西去五百里又有突厥軍隊駐守,督尉即可帶兵接應,以防突厥居心不良」。
有,總歸比沒有好。
趙嘉明行軍禮,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下官趙嘉明領命」!
說罷又望了一眼江締,接著接過下士遞過來的劍甲翻身上馬,身影漸漸隨著馬蹄聲遠去。
「從此地到同河將近四百餘里,不出意外是能趕在突厥發覺之前接應到糧船的」,陸遲不知何時退避到屏風邊上,眉峰聚似有多種愁緒夾雜在一起。
「自然,還要保證來的路上沒什麼問題」,陸遲江締心裡都清楚,留江孤在京都坐鎮的原因就是突厥還有死侍依然埋伏在京都,為了防止事出意外,也因為江孤但傷病不足以再支撐他長時間戰鬥,只能出此策。
「靠岸可能沒問題,但路上難說」,江締看著地圖上曲折的路都覺得頭痛,彎彎曲曲的先不說會有劫船的,就是一個不小心撞上崖壁,人船具亡。
「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入冬了」,陸遲面色複雜但看向窗外晚秋的天,「不能跟突厥耗太久」。
江締同樣望了一眼窗外,看著還是落葉紛飛,可誰也不知道滿天但沙塵是不是下一秒就被雪花替代,入冬,就意味著,他們要跟突厥耗持久。
翊朝年年有大雪,可畢竟是偏南但地方,又能冰天雪地到什麼程度去?突厥在雪中不占優勢,可馬背上的國家比起蠻勁來,實在是要甘拜下風。
「突厥已經在外頭駐紮了三四天了」,江締走到邊上但架子旁,那上頭除了他跟陸遲的劍,還有另外的一柄短刀「一連這麼多日都沒動靜,要說阿史那孚怕是在籌謀什麼,一周之內,必然會跟突厥交鋒一次」。
她將那柄短刀收好,長度恰到好處可以藏在衣袖中。
「封山」,陸遲道:「封山跟突厥軍隊離得最近,阿史那孚先要先發制人也一定是會選在那裡」。
「封山過了就能直接到平陽關口來,阿史那孚就算再怎麼事出反常,也肯定不會白白浪費這麼個機會」,江締本想另外派遣人去守,可陸遲卻同他所說的一樣「先發制人」。
「我去守」,陸遲抬眼道,目光一直看到江締眸中。
封山距離此地快馬加鞭一日之內的路程,山路之間作戰本就不易,山林樹木是障礙也是天降神兵,若不是無奈,誰會願意打這樣一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