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在威脅她。
將他請客一事,偷換概念,變成了她欠他的人情債。
話音落下,賈溫文還朝角落裡的應侍生做了一個「結帳」的手勢。
應侍生聞聲而動,扭頭便拿來了長長的一卷帳單,餐食加上酒水,每一道菜品都價值不菲。
可心接過那單子一看,瞬間嚇得花容失色。
食材與酒水的價格,再加上場地布置費、服務費等等,最後的總數目算下來,折合人民幣,竟然要將近三十萬。
這並不是一個小數目。
他們雖然都是富二代,可畢竟還是學生,家裡管著大頭的錢,而他們只能每個月管父母開口要點零花。
要他們一次性拿出這麼多錢來就為了吃頓飯,以他們的條件,還是有些吃力。
可心忍不住小聲嘟囔起來,「怎麼這麼貴啊。」
另外一個朋友也難為情地低下頭,「我以為今天有人請客,所以都沒帶多少現金。」
「我也是……」
「你們怕什麼,不是有阮小姐在嗎?」賈溫文笑了笑,反問道,「聽說,阮小姐家裡可是做外貿生意的,她自己又是幾十萬粉絲的博主,每個月的流水恐怕遠不止這麼點兒的。」
「對她來說,三十萬,應該只是小菜一碟吧?」
得寸進尺,忍無可忍。
阮梨已經開始後悔跟這種跳樑小丑沾上關係了。
她低下眼,看著面前擺著的高腳杯里還裝著一半的酒。她忽然湧起一股衝動,想將這深色的酒水潑到賈溫文那張得意洋洋的臉上,讓他今晚再也笑不出聲來。
就在她猛地攥住酒杯,馬上就要實施腦中的想法時——
「阮小姐,怎麼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了?」
「提到要你付錢,就擺出這樣一副表情來——」賈溫文將眼睛眯成兩條得意的細縫,猶如得志小人,「不會吧?傳說中的英區劉亦菲、商圈貴千金,不會真的連這一頓飯錢都拿不出來吧?」
潑酒的衝動原本如猛獸傾巢——卻就在賈溫文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被硬生生地遏制住。
阮梨按在高腳杯上的指節都用力到發起了白。
不行,要冷靜。
不能潑。
誰先讓憤怒占據了理智的上風,誰就率先露出了破綻。
這杯酒潑出去,火氣是解了,但接下來她要面臨的棘手問題會變得更多。
賈溫文很快就會反應過來,進而反手拿住她的話柄——如此一來,不僅讓她優雅的人設崩成了渣渣,還會讓她潑酒這一行徑,顯得像被戳中痛處之後的破防之舉。
更何況——
她還真怕這酒潑出去,反倒把賈溫文這個蠢貨給潑爽了。
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要保持冷靜。
她每一個細微的反應,都會猶如蝴蝶振翅,持續地激起意想不到的驚濤駭浪。
賈溫文眼看著幾個方才還活蹦亂跳、指手畫腳的學生,此時都變得安靜無聲——他不禁譏諷地笑出了聲。
其實,賈溫文早就等著看這一幕了。
幾天前,阮梨破天荒地回了他的私信,主動詢問他見面的地點,他那時還別出心裁地選了這一家畫廊,原本以為是她熟悉的領域,兩人也更容易打開話題。
卻沒想到,等見了面,阮梨卻全程都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畫沒看幾幅,照片倒是拍了不少。還精挑細選地發在了社交媒體上,時不時地掏出手機來看一看,反覆確認點讚和評論數的變化。
也不知道又在釣哪條大魚呢。
賈溫文心中忿忿不平,就開始拉著她滔滔不絕地聊天,企圖引回她的注意力。
可阮梨卻從來只是安靜地聽著,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點頭、搖頭。整得賈溫文都有些不自信了起來,他聊的話題有這麼無聊嗎?她就像在聽催眠曲一樣。
縱觀整個夜晚,她情緒唯一被點燃的一次——就是在公路上與那輛卡宴變道飆車,上演生死時速的時候。
當然,在那個關頭,賈溫文的脈搏也一度深受驚嚇而飆到了140。
因此,賈溫文便得出了結論,猜到她這是沒看上自己,乾脆也別浪費時間,直接一拍兩散算了。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沒戲了,就也懶得再去阮梨身上多費什麼心思。
但在深夜回到家裡後,他卻又忽然收到了阮梨主動發來的簡訊,說她已經回到學校了,還說很期待和他的模特合作。
這忽冷忽熱的態度,真是讓人捉摸不定。
於是,賈溫文便決定再試探一番。
這一次,他下了血本,搜羅了全英區排行前列的一家奢華餐廳,還是想盡辦法、找盡人脈,才訂了個二人座的包間。時間還特意選在了夜市,只因吃完晚餐後,他想看看能否順勢找個理由在外面過夜。
結果,沒想到,阮梨直接以身邊有很多朋友的理由婉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