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卻無心插入其中,因為他發現,甜豆不見了。
「甜豆?」
「甜豆,你在哪?」
他急促地奔走於長廊上,一邊低聲呼喚它的名字,一邊推開了每一個房間的門。
卻再也沒有白色的小糰子跑出來迎接他了。
甜豆消失了。
整座空蕩蕩的別墅,再也找不到那團乳白色的、瘦小的身影。
李赫終於慌了。
他衝出了家門,一路狂奔在無人的街道,期間還不小心摔了一跤,氣息奄奄地闖進了警察局:
「我要報警。」
警察們看見他那副狼狽的模樣,還以為他遭遇了暴力行為,連忙起身詢問:「孩子,你這是怎麼了?」
李赫喘著氣:「我的狗丟了。」
警察們相視一眼,「是什麼樣的狗?」
李赫拿出了手機,屏幕上映出甜豆的照片,那是一隻通體白色、再普通不過的土狗。
警察的臉上頓時顯出一股無奈之色。
「最近狗販子很猖獗,我們可以幫你登記留意一下。只是,孩子,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
等走出警察局時,天已經黑了。
李赫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霓虹燈將他的臉襯得越發慘白。
一股扭曲、失控的情緒,在他的心頭生根發芽。
廢物。
全部都是廢物。
那一瞬間,他幾乎想燒掉警察局的整棟建築樓,再親自找到那些猖狂的狗販子,一根一根打斷他們的骨頭,剝皮抽筋、寸磔凌遲,親眼看著他們在痛苦與絕望中咽氣。
可是,即使如此,
他的甜豆也不會再回來了。
李赫回到了家中,父母仍然吵得不可開交,甚至沒有人注意到他剛才出門了。
地上全是被打砸的殘缺家具,李赫面無表情地繞過那些鋒利的碎片,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他隱約聽出,爸媽歇斯底里地爭吵,除了那個突然冒出的「林叔叔」以外,還有其他的原因。
但那時,李赫已經無心關注其他。
他獨自躺進了冰冷的被窩裡,將父母不絕於耳的謾罵聲壓在枕下。
而腦海里,卻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剛才在警局裡看到的監控畫面。
他走後,李彤便和林叔叔在院子裡飲茶閒聊。兩人相擁著回屋時,卻忘記了關門。
很快,甜豆就從門縫中鑽了出來,它安靜地坐在院子外的空地上,遙望著遠處的街道,似乎在等待著主人歸家。瘦小的背影,顯出了幾分的寂寞。
就在這時,一輛沒掛牌照的黑車駛入了畫面中心,在確認了四周沒人之後,車門突然打開,下來了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扔出漁網撈走了甜豆。
甜豆還來不及發出齜牙的叫聲,就這樣被狗販子膽大包天地偷走了。
畫面的最後,只剩下一股黑車駛離的
揚塵。
李赫原以為,失去了甜豆,他會哭,會傷心,會痛苦。
可是,當他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卻發現心裡空蕩蕩的,什麼感覺也沒有。
他好像失去了感知情緒的能力。
就好像一個丟掉了感情的怪物。
最後,李赫才知道,原來所謂林叔叔就是李彤新找的情夫,她那天與顧陸意大動干戈,是因為向他正式提出了離婚。
但吵到了最後,顧陸意卻還是不願失去李彤。
他選擇原諒了妻子的一時迷途,等待她有朝一日能夠回心轉意。
就像他們從前爆發過的無數次爭吵一樣,最後,總是由顧陸意率先低頭,來挽回這段關係表面的和平。
在外人眼中,顧李兩家的結合滿是令人艷羨的光鮮。然而,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清楚,這段婚姻的內部早已千瘡百孔,被歲月與瑣碎蛀蝕得搖搖欲墜、不堪一擊。
李赫做了一整個月的噩夢。
王阿姨是第一個發現異樣的人。她無意中聽見了李赫驚悚的夢話,「去死……死……」
他在睡夢時,渾身抽搐,臉色蒼白。
王阿姨嚇壞了,連忙將李赫叫醒,「小赫,赫赫,你這是怎麼了?你可別嚇唬王媽!」
李赫被她搖了起來,卻依舊神色木然。只有空洞的眼眶裡,擠出幾滴生理性的淚水。
他變得更加寡言少語。
在不說話的時候,他會獨自坐在暗處畫畫。
他的筆觸充斥著黑色的暴力,畫面被血肉與扭曲的殘骸鋪滿,每一根線條下都藏著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