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燊問他:「你這麼幫我,那我要怎麼回報你?」
湛時禮說:「不必,燊少爺有這份心就夠了。」
笑意渲染上徐燊的眼角眉梢:「那我請你吃飯好不好?就現在,湛先生肯賞臉嗎?」
湛時禮的目光停在他晶亮的眼睛上,點頭:「好。」
上車時湛時禮收到徐子康發來的消息,也是約他一起吃晚飯,湛時禮回了句「要加班,下次吧」,摁黑手機。
旁邊副駕駛座的徐燊晃眼瞥見,說:「他感冒剛好,正需要人安慰,你這麼敷衍他,不怕他不高興甩了你?」
湛時禮淡定發動車子:「不會。」
「也是,」徐燊說,「換我也捨不得甩了你。」
湛時禮懶得接這種話,徐燊忽然湊過來,貼近他嗅了嗅:「你今天身上的味道有點不一樣。」
湛時禮順著他的話問:「哪裡不一樣?」
「有點甜,」徐燊思考之後說,「你是不是吃了糖啊?」
湛時禮睨他一眼,沒解釋:「坐好。」
吃飯的地方是湛時禮選的,公司附近的一間空中花園餐廳。
徐燊翻閱餐單時,身後綠植隔斷的另邊忽然傳來笑聲:「一個妓女生的私生子而已,說到底是個野種,沒誰會真當回事,有二少在,不必擔心這些。」
湛時禮抬眼看去,十幾米開外的另一桌,坐著廖志宏和兩個常年跟公司合作的建築商,正在高聲談笑風生。
被隔斷阻擋了視線,那些人並未注意到他們議論的正主就在旁邊。
徐燊手中餐單又翻過一頁,恍若未聞。
湛時禮問他:「要不要換間餐廳?」
「這裡的菜色看著挺不錯的,」徐燊不抬眼地說,「為什麼要換地方?」
那頭的說話聲斷續傳來,從徐家的家長里短聊到公司項目,毫無顧忌。
徐燊和湛時禮用餐到一半時,那幾人才結帳離開。
湛時禮道:「廖志宏跟這幾個建築商關係很密切,經常約著一起吃飯打球。」
徐燊說:「那也正常。」
湛時禮點點頭接著道:「他老婆帶著子女移民去了加拿大,在那邊開跑車住豪宅,過得很奢侈,跟廖志宏的收入並不匹配。」
徐燊問:「Nic,你想說什麼啊?」
「這幾年公司的工程項目招標,最後中標的幾乎都是那兩家,」湛時禮說,「很難說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你進了地產開發部可以留個心眼盯著他點。」
徐燊眼裡生出興味:「你說他拿這些建築商的回佣?我二哥知道嗎?」
湛時禮沒有正面回答:「二少爺對自己手下的人向來護短,不是特別嚴重的事情從來睜隻眼閉隻眼,公司里忠心他的人很多。」
徐燊道:「那我剛進公司,不得低調點,一進來就找人麻煩不好吧,而且這不是顯而易見地給我二哥找不痛快嗎?」
湛時禮看他兩秒,說:「怎麼做隨你。」
徐燊好奇問:「那你還告訴我這些?」
湛時禮道:「給你提個醒而已。」
徐燊看著他,忽然笑了:「Nic,這麼巧我們來這裡吃飯碰到他們,是你特地帶我來的嗎?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是想幫我呢?還是想拿我當槍使,去對付我二哥啊?」
湛時禮平靜神情里不見半分心虛,迎視徐燊的目光,片刻沉默後說:「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
徐燊道:「我不知道是什麼,不說算了,你就是仗著我也捨不得甩了你。」
湛時禮溫緩了聲音:「你自己小心一點,別人在明你在暗,不用太冒進。」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聽你的?」徐燊不認同地道,「我是挺看不慣那位廖經理的,而且我這個人睚眥必報,他罵了我,我必須不能讓他好過,不過報復人的方式不止一種,我更喜歡用最簡單直接的方法。」
湛時禮微微挑眉:「比如?」
徐燊不解釋:「一會兒帶你去看。」
這一頓飯吃完,已經晚八點多,夜色漸濃。
湛時禮的車停在老街區堆滿垃圾的暗巷口,車窗落下,巷子裡不時有慘叫聲傳出。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有錢,我給你們錢就是了,放過我……」
廖志宏被幾個馬仔套了麻袋按在地上棒揍,打著滾狼狽躲閃,痛哭求饒。
湛時禮只看了一眼,目光轉向身邊人。
徐燊點了支煙,耷著眼皮慢慢抽著,煙霧模糊里的那張臉上看不到絲毫情緒變動,外面的場景對他來說仿佛司空見慣。
對付徐子康是這樣,對付別人也是這樣。
湛時禮並不意外,似乎徐燊給他第一眼的感覺就是這樣,純良無害只是表象,本質與他是同類。
「一直看著我做什麼?」徐燊回頭,沖他眨了眨眼,「外面的熱鬧不好看嗎?」
湛時禮問:「哪裡找來的人?」
徐燊的目光一頓,說了他說過兩次的那句話:「無可奉告。」
湛時禮伸手過去,順走他手裡的煙深吸一口在煙缸里捻滅,升起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