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時禮安靜站在他身側,在思緒翻湧里辨出他哼的是之前談過的那首鋼琴曲,心頭生出微妙波瀾,想要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卻難以說出口。
電梯門開了,徐燊覷開眼,邁步先走出去。
湛時禮斂回心神,跟上他。
進門後徐燊去開酒櫃,拿了瓶紅酒出來,被湛時禮制止。
「之前說胃不舒服,別喝了。」
徐燊看著他:「Nic,我想喝,你勉為其難,陪我喝一杯吧。」
湛時禮問:「要是喝完胃更不舒服怎麼辦?」
「那也等喝完了再說,」徐燊堅持說,「好嗎?」
湛時禮敗在他的眼神里,接過酒:「我去醒酒。」
徐燊挑的酒度數不低,或許他是故意的。
說著只喝兩杯,最後一整瓶酒都被他們喝光了,大部分進了徐燊肚子裡,湛時禮見攔不住索性不攔他。
但這點酒還不足以讓徐燊喝醉,可他偏偏醉了,靠在沙發里耷著眼,睡著了一般。
湛時禮伸手碰了碰他的臉,手指插進他發間:「又喝醉了?」
徐燊的聲音含糊:「有點累。」
湛時禮注意到他眼角下的一片青:「是不是沒睡好?」
徐燊閉著眼睛小聲說:「最近挺忙的,拜你們卓盛所賜,一天睡不了幾個鍾,而且我一個人睡本來也睡不好。」
並非抱怨,但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足夠讓湛時禮啞口無言。
「……累了去睡覺吧,我陪你一起。」
徐燊微微搖頭:「我好不容易才約到你,過了今晚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機會,我不想睡。」
他總是這樣,說著這些迷惑人的話,叫人辨不清真假,其實徐燊才是最懂誘惑人心的那一個。
湛時禮的氣息罩下來,捏住了他手腕:「真不想睡?」
徐燊睜眼對上湛時禮眼神里的複雜,瞥見他無意識蹙起的眉,低喃:「Nic,很疼。」
「你這次又想從我這裡要什麼?」湛時禮問,「特地來找我,總不會一點目的都沒有。」
徐燊道:「我說我就是想來見你,你信嗎?」
湛時禮看著他沒做聲。
徐燊伸手撫上他的臉,輕聲道:「Nic,我走投無路了,真被你們趕出肇啟,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不會這樣對我的對嗎?」
又是這樣有意示弱的語氣,湛時禮目光寸寸描摹過他的臉:「你這是在求我?」
徐燊的眸光閃動:「求你有用嗎?」
「沒用,」湛時禮說得直白,「你知道的,決定權不在我這裡,已經到這一步了,只能你自己想辦法。」
徐燊的手落到他肩膀上:「你一定要讓我一次又一次地對你失望嗎?」
湛時禮說:「你手裡握著徐世繼這張牌,日後再想翻身也不是沒可能,何銘正沒辦法一口氣吞下肇啟,徐子康是個廢物,你還有機會。」
徐燊的手指收緊,用力按在他肩上:「如果不是你幫何銘正拉攏徐子康和徐子仁,我也不至於這麼被動狼狽,你現在跟我說日後再翻身還有機會?Nic,你不覺得可笑嗎?」
湛時禮低聲道:「我要進卓盛董事局,這是何銘正答應我的交換條件,我只能選擇這麼做。」
徐燊似醉未醉,手滑至他心口點了點:「你果然是個騙子,說把我排在別人前面,其實這個別人卻不包括你自己,在我跟你自己的利益之間,你只會選擇拋棄我。」
「那你呢?」湛時禮問一句一句質問著自己的徐燊,「我在你心裡又能排到第幾?還是根本沒有位置?」
徐燊閉了閉眼:「你就非要跟我這樣斤斤計較嗎?」
「是斤斤計較嗎?」湛時禮問他,「你和我本質是一類人,都習慣了以自我利益為先,有什麼問題?換做是你,等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了,會為了一個玩具去放棄嗎?」
「你說的話真是不好聽,現在連哄哄我都不願意了……」徐燊的眼睛有些紅,大抵是酒精醺得。
湛時禮看著,手指擦上他眼尾,擦不掉。從前他問徐燊如果被騙了會不會哭,要不是十分清楚徐燊是什麼個性的人,這個瞬間湛時禮或許會以為他真的因為難過而紅了雙眼。
在徐燊和湛時禮自身的利益前,湛時禮選擇了後者。
同樣的,從始至終徐燊也迴避了湛時禮問的那句在他心裡排第幾。
因為給不出答案所以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