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沒有錯。」她又猛地放下了手,在原地踱步,「我沒有錯!我要偉大的作品誕生於我手!我要在人類進化史上留名千古!那將是我!是我飄蕩在人類史上空永恆不滅的靈魂!」
臂膀上還殘留著被用力抓握時的微痛觸感,窗外銀河高懸,毒辣的陽光昭示著這是黃金十二區最邊緣的寒星,而眼前這個鼻青臉腫手無寸鐵剛被毒打一頓的滑稽女人卻抓著一個同樣處於人生低谷的年輕人想在整個上億年的人類史上留名。
她在一間普通的酒店頂著軀體喑啞的呻吟跟顧斐波激昂地談著人類、文明那些過於宏大的字眼,更可笑的是被長足信念包裹著的語言,似乎真能越過這間富麗堂皇的酒店,穿過雲層飛出小小的希德05星,與大氣劇烈摩擦,進入寂靜浩淼的星空,赤身裸|體的進入布洛卡德星系,在人類數萬年長久耕耘的歷史前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她告訴顧斐波,說我要我們名垂千古。
「我想去坎特星,我要去坎特星,那是布洛卡德星系失落的邊界,一定有東西可拍。」她在顧斐波面前逡巡低喃,像是自語,她又抓住了顧斐波的肩膀,十根指頭抓得死緊,「顧斐波,你跟金主說好不好,你跟金主說,讓他出資允許我們去坎特星拍東西。我保證,我會讓你做我的一號男演員,我保證我拍出的東西能讓你出道即紅,名聲響徹整個。」
顧斐波沉默不語,郝游夢軟聲細語地哀求,「我知道我現在還沒有什麼代表作,但是你要知道,顧斐波,你要知道——創作從來都不是爬階梯。創作是過山車,只需要剎那的靈感火光就能把你推向巔峰!而你只需要在過山車到達頂峰的剎那,解開安全帶,踮起腳尖盡力伸手,就能觸到任何人都觸摸不到的天際。」
「偉大的作品從無道路可循,誕生前誰也無法預判它的走向。」她的小臂指向天花板,「我保證,我會成為整個銀河紀元,不,不止是銀河紀元,是整個人類史上最偉大的劇作家,而你!你顧斐波!會成為最偉大的劇作里那顆唯一耀眼的啟明星!」
「你沒去過坎特星。」顧斐波一陣見血,「你沒見識過邊緣星球的混亂,在溫室里長大的你,在那種地方根本活不下去。」
顧斐波撥開她,往裡走,「我對名垂千古不感興趣,也不愛賭博,奉勸你也不要,好好活著,挺好的。」
「死了也可以。」郝游夢站在原地,背著光線,陰影拉得很長,「至少我活著,看到這名為機會的白線的一瞬間,我就必須抓住它咬碎它。」
「哪怕粉身碎骨?」
「哪怕粉身碎骨。」她肯定。
「播放渠道怎麼辦,官方的路你肯定走不了。」顧斐波看著套房上鎏金的號碼,一間間數著。
女人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我有法子,不用擔心。」
「出了意外呢?」
「人類史的長河裡權力永遠在更替,偉大的作品卻是永恆的,只要留存完整它總會有重見天日的那天。」
「屆時我的名字將被整個人類史所銘記!」
「當然還有你的。」她補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