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那個罵我傻逼的聲音又來了:「遲到了唄!」
我還想轉頭,教導主任又攔了我一次,他喊我:「先來教務處辦公室等會兒,你手續還沒辦完。」
我以為這算特殊待遇,後來發現是殊途同歸,因為五分鐘之後,那幫逃課的學生踢踢踏踏進來了,他們要來這兒寫檢討。
辦公室一共四張桌,他們一共七個人,前六個把其餘三張桌子占了,最後一個一手紙一手筆晃晃悠悠來到我身邊,看起來是極不情願的。
他個子高,穿了件很大的校服,校服拉鏈拉到了最上面,下巴藏在領子裡,頭髮是學校領導看不順眼的長度。
我看他,他不看我,我再看他,他終於看我了。
他說:「你看什麼看?」
我說:「剛才就你罵的我吧。」
屋子裡其他六個人都抬臉了,我算是知道了,這人多少是個犯罪分子首腦。
他也不膽怯,毫不猶豫地與我對瞪,手拿上來,手指在臉邊把玩著拉鏈。
我發現這人眼裂很長,但眼皮又像是懶得睜開,眼仁在眼眶裡黑漆漆的,仿佛整個眼睛都是黑的。
像狐狸,看著壞。
我從上一個學校轉學的原因就是打架,就在我以為我來二十中的第一天也要不可避免地和七個人打一架時,教導主任推門進來了。
他叫我:「楊平生,你的手續辦好了,五班,走!」
完了,現在我的信息暴露給了敵人,我連這渾小子叫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我一步三回頭出了辦公室,渾小子看我的表情還有點玩味。
十分鐘後,我站在講台前面不改色地自我介紹完畢,教室的大門開了。
渾小子像是渾身沒骨頭一樣倚在門框上,他也是五班的。
那時候要是跟我說他以後會纏上我,我一定會揍他揍得更用力點。
其實在辦公室里和渾小子對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一定要和他打一架,或早或晚。結果這一架來得比我想像的快,就在我和他見面的第一天中午。
原因我是忘了,感覺也沒有特別上頭,就是有種不打不行的感覺。
在他手下三個人的幫助下,他成功地沒有打過我。我倆被請進了校長辦公室。
我下手可能重了點,校醫來了,她給我手指骨上的破皮消了毒,又去看柳江的臉,「嘖嘖」兩聲,說我下手太狠。
校醫走了。我和柳江並排坐在教務處外,裡面是他幫忙的弟兄,我們倆得下一撥挨罵。挺奇怪的,這學校里的學生好像不愛學習,只愛鬧事。
我仰臉四處打量,柳江垂著腦袋,走廊里有個石英鐘在滴滴答答地走,我忽然聽見他抽噎了一聲。
我沒敢看,借著假裝看時間的理由瞟一眼,我操,居然真哭了。
說時遲那時快,屋子裡起了動靜,看來他的手下嘍羅們挨罵結束了。比起他,我先一步感受到了尷尬。
我坐直身子:「別哭了,他們要出來了。」
沒用,我感覺他鼻涕泡也要出來了。
我急了,問他:「不是,你真要在他們面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