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面有好幾個人,都是與柳江相仿的年紀,有穿二十中校服的,也有穿職專校服的,他們正湊一塊兒對著一本樂譜七嘴八舌,沒人注意到進來的我們。
樂隊。
我忽然就明白了,這是柳江最想讓我看的排練現場——我每次都拒絕了,我覺得無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回到了高中形態,思想也倒退了,我現在看著,居然覺得挺酷的。
有隻手在懟我肩膀,我一轉頭,就看到柳江已經把易拉罐替我打開了,他舉著汽水問我:「怎麼樣?」
我接了汽水,直言不諱:「挺酷的。」
柳江顯然很滿意我這個答案,他抿著嘴用手指抹鼻子,然後放下汽水拍拍手,叫停了屋子裡的喧鬧。
他拿過話筒試試音,然後說道:「介紹一下,這是我自作主張給咱們樂隊找來的新顧問——來,自我介紹一下!」
顧問?
話筒不由分說舉到我嘴邊,我一時忘了拒絕。
「啊,我叫楊平生……」
話沒說完,柳江一聲「好」然後帶頭鼓起掌來,看得出他的同黨也很捧場, 屋子裡的喝彩和掌聲震天響。
不過掌聲之中,架子鼓前的胖子先反應過來,他指著我開問:「哎,哎,這不就是你們班新轉來據說有精神病的那個——」
柳江一拳鑿在他肩膀上,拳頭陷進他的肉里,造不成任何傷害,但胖子閉嘴了。
吉他前的瘦子顯然情商高一些,他趕緊接過話頭:「是新轉來學習好的那個!」
眾人此起彼伏應了幾句,柳江順坡下驢,來了個總結性發言:「對,學習好,當顧問正合適!」
吵吵嚷嚷下,我弄明白了情況。
原來這是他們是自己組建的樂隊,二十中這種不重學習的得天獨厚條件下,一群放了學沒事幹的孩子湊在一起打發時間,只可惜干出了點成效之後,缺少一個真的有點頭腦的人幫著算帳。
最近有場教堂里用於募捐的公益演出,他們忙著排練,還忙著找人幫他們記帳。
現在我成了那個幫著算帳的。
但我又明白了,學習好當顧問多半也是個藉口,柳江收留我的真實原因八成是同情我。
他可能認為我的「發病」有他一部分責任,一個新轉來的、有精神疾病的、又在校園裡顯得格格不入的人後果是什麼?
無論後果是什麼,柳江都不想看見,他想罩著我。我都差點忘了,柳江就是這麼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