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視線轉回到相機顯示屏上,在圖庫里,我看到了一張背影——那是在場邊等候席的我。
場內燈光暗,他應該是在拍之前專門關掉了閃光燈,舊款相機的像素有限,照片上背影卻仍有幾分藝術性可言。
和由耗子轉交來的相冊中的那張背影一樣,柳江又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望向了我的背影,然後舉起了相機。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我該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了。
因為一直悶在柜子里的柳江終於有了動靜,他好像找到了他想找的衣服,一個後撤直起身來。我趕忙把相機關機放好,換成一副仿佛從剛剛起到現在都在發呆的表情。
柳江保持著雙手高舉的姿勢,轉過身來面對我。
我本來以為他又要給我找一件搖滾樂隊的周邊短袖了,沒想到這次卻是一個全新風格——一件印了整件暈染印花的深藍色短袖,正中間是一隻眼神狠戾的灰狼。
整件衣服看起來像極了九十年代歐美漫畫雜誌的周邊產物,尤其是這隻灰狼,我打賭他要是出現在故事裡,一定會在平時化身女主角身邊的普通同學,來一場邊緣人物的激情熱戀。
柳江兩眼放光,看起來不亞於灰狼,他說:「這絕對適合你。」
印花灰狼的左邊,我的腦袋冒出來,我懶得和他爭辯這件衣服適不適合我,趁著我年輕能折騰,他用多怪的衣服來打扮我我都沒意見。
現在的我,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我把衣服拿走,默認了等下要穿這件睡覺的事實,然後對他說:「你不是要給我看看今天拍的照片嗎?」
現在我的心裡有種期待感,我想看他自己把相冊打開,劃到偷拍我的那一張,聽他解釋為什麼會拍我。
我想看他手足無措。
楊平生,為什麼重來一次你還是這麼壞?
沒辦法,我就是叢林夜行的灰狼,壞得很。
柳江還沒卸妝,所以他的嘴唇依舊紅艷。他抿了下嘴,然後意外的大義凜然:「好啊。」
他拿過相機,撲到床單上,把相冊打開。
他是從前往後翻的,第一張是我倆在二手商店等身鏡前的合影,他拿相機,我戴墨鏡,我面無表情,他齜牙咧嘴湳渢,有種異樣的搖滾感。
我使壞的心思徹底被這一張照片沖跑了,我倆盯著屏幕樂不可支。
青春期男生是這樣的嗎?前一秒歪心思都要爆了,下一秒又因為些幼稚到無以復加的地方而發笑,還是說這不是青春期男生的特點,而是我倆的特點。
我們在二手商店拍了不少,大多數是他拍我,其次是我倆的對鏡合影,沒有自拍,又或者說他在我面前不太好意思自拍,至少今晚的相冊里沒有。
相冊從前往後翻,時間線由我倆出逃到進入演出現場,他向我展示的最後一張是我們進場館之前對著地鐵玻璃門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