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我一直在趕路,前面的路一會兒是開闊的馬路,一會兒是筆直向上的懸崖絕壁,有時在城市裡,有時在學校,夢裡我不知道在哪裡,但我知道越過這一道道關卡總能看到柳江。
所以我爬了一整晚,最後頭腳顛倒地在床上醒來。
我比平常早了一小時來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剛剛從救災帳篷中醒來的耗子,他迷迷糊糊披著毯子出來洗漱,第一眼先看到了穿防風外套等在門口的我。
他打了個招呼,問我:「這麼早?」
我點頭回了下他,然後招手示意他借用幾分鐘時間。
五分鐘的解釋以後,耗子成功一聲大喊:「你要找車?!」
我趕忙示意他小聲點,好在我們站在帳篷區的邊緣,身旁隆隆的發電機響聲把我們的說話聲蓋去了大半。
他壓低聲音問我:「你要找車幹什麼?」
「我想去找柳江,但我不確定他現在在哪裡,可能還在連城。」我低頭看自己馬丁靴邊的泥土,然後抬頭向他,「或者你知道哪裡的黑市有交易汽油嗎?」
我倆在帳篷區中的露天用餐區旁,一人手裡拿了一杯咖啡,看起來只是隨手閒談的樣子,但我知道,我和他討論的內容可能涉及新秩序中的走私法。
末日以後,汽油一類的工業品都成了搶手貨,普通人沒法私自擁有。
耗子有些緊張,先喝了口咖啡潤喉嚨,然後勸我:「首先,我不建議你這麼做。」
除了北京這樣的大城市,周邊小城市的秩序也在逐步恢復中,但在資源與人性都匱乏的末日,很難說京城之外的情況怎麼樣。
「救濟隊的人在出城時都需要安排武器和人手,你自己要出去,基本就是在等同於送死。」
耗子又給我擺事實:「現在的GPS定位系統都處於癱瘓狀態,而且末日發生時高架橋上堵的車輛還沒清,就算你要出城,汽車也是不現實的。」
我思考片刻,問他:「你有其他建議嗎?」
他繼續搖頭:「我建議你不要出城。」
見我遲遲沒回他,他又對我說:「如果柳江在這裡,他肯定也不想看你去送死。」
我啞火了,他說得對,我孤身一人出城就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耗子看出我有心事,拉我去露天就餐區的塑料椅上坐著,他問我:「你這是受啥刺激了?」
說罷,還專門給我盛上了救濟隊伍專供的壓縮餅乾糊,我實在沒胃口,拒絕了餅乾糊,對他實話實說。
「你給我的舊物中,有柳江留給我的一封信。」我不敢去看耗子的眼睛,「總之柳江留給我了一些話,讓我覺得他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