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柳江,找到真正的他。
地鐵在一個小時後抵達了公司地下,只是一晚上沒見到,我感覺這裡好像更蒼涼了。
我站在地鐵出站口,旅行包雖然不沉,但經過一路顛簸,還是墜得我肩膀發漲。
我單手把雙肩包向上抬了抬,另一隻手夾穩紙箱,背包背好,我又用兩隻手鄭重捧起紙箱,把它護在胸前。比起背包里真真切切的生活物資,我感覺我真正的那一部分賴以生存的物件在紙箱裡,我甚至感覺它好像是活的,在我胸前微微跳動。
站立在原地,安穩地感受幾秒以後,我發現跳動著的其實是我自己的心臟,只是因為抵著紙箱,感覺上像是它們共振了。
我抬起臉,白亮卻沒有熱度的太陽讓我眯了眯眼睛。
昨晚並不安生,體溫又升了上來,我沒爬起來去找體溫計,只是胡亂塞了兩粒退燒藥,又喝了滾燙的熱水,好在我的體質還算能抗,今早退燒了。
我吃過藥,用蓄水池裡僅剩的淨水擦過身子,又吃了速食粥,背起行囊之後,我最後朝向公寓裡看了一眼。
公寓裡沒開燈,倒過熱水的水槽還在微微冒著熱氣,被我放棄的舊衣物堆在床邊,這就好像是一個平常的早晨,我在經過一天無聊的工作折磨之後,還會回到這裡。
別想了,我告訴自己。
轉頭邁入公司大門,前台已經沒有人了,電梯邊僅剩的綠植正迎風搖擺著葉片,看起來昨天剛剛有人為它澆過水。
我停留在電梯旁,感覺我和它是這棟大樓里唯二的活物。
嘆息之後,我轉身上樓。我不是來傷春悲秋的,我還有事情要做。
我得快點,趕在真正的世界末日之前。
大病初癒,爬樓梯比我想像得費勁一些。我在中途歇了兩次,到達樓層之後,我蹲在台階上歇了半晌,氣喘吁吁,緩過神來之後,我一鼓作氣站起身,決定換一個位置來繼續模擬。
我所在的樓層是九層,算是受損比較嚴重的——玻璃裂開,吊頂被吹起,內飾散亂,本來整齊劃一的辦公桌被推向樓層內側,像是被漁網打亂的魚群。
如果不搬走,可能還會遇到上次一樣的吊頂塌陷情況,天黑之後,巨大的晝夜溫差也會讓整個樓層如同冰窖,到時候明火取暖都會變得費力。
我所在的樓座有兩個單元,通過樓間通道可以去往另一面,那面背風,情況應該會比這一側好上許多。
考察過情況之後,我從倉庫里拖來了貨運拖車,將模擬所用的設備搬上去,固定好,開始靠自己一個人實現遷徙。
如果有人正從建築物往這邊看,那一定能看到樓間通道里我向前邁步的身影,走走停停,站住檢查伺服器上的綁帶,喝水,稍作休息,然後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