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坐在靠近車尾的地方,公交車一路再沒有停下來過。
有一瞬間我真的以為我一開始的想法應驗了——我們真的要一起乘上一輛美式青春片裡的末班巴士,一路向著另一個州前進,去迎接屬於我們的新生活。
但公交車終究只是連城常見的舊式鐵皮箱車,車裡散發著雨天會有的淡淡泥土味,車窗上霧氣朦朧,包了絨布的塑料座椅在車廂里空蕩蕩的停留著,只有我和柳江在欣賞著此時此刻的風景。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到達了目的地。
停車場上,二手貨市場如同我們上次到來時一樣,孤單而無人在意,仿佛光顧它的客人只有柳江。
好吧,現在多了一個我。
邁入玻璃感應門,穿過幾乎沒有商戶開著的室內商業街,快餐店孤零零點著紅黃交映的燈牌,我們是店裡唯一的客人。
我倆一人一份套餐,面對面坐在了緊挨窗戶的位置,剝開漢堡紙,我倆幾乎同時咬下了第一口。
很好,我的味蕾還是高中生的豐富程度。
隨著長大,其他東西的改變並不明顯,唯一讓我留意的便是我對食物味覺的改變。
有時候人們總覺得小時候吃過的飯最香,學生時代的零食最享受,但回去再也找不到那個味道,有人說是過去的配方變了,也有人說是因為成人的味蕾不再渴求食物的滋養了。
往返成年與少年的邊界兩次,感覺我現在更同意後者的觀點。
又或者,是因為少年時代有柳江在跟我搶著吃飯。
說時遲那時快,我正準備拿的薯條被柳江搶走了一根,我反手去搶,他卻把表情擺成了委屈至極的模樣。
「要不你吃這個吧。」他和我討價還價,說著還把一個蛋撻往我嘴裡塞。
這蛋撻還是紅豆餡的。
我為什麼知道呢?因為他已經咬了一口了。
最後我們並不和平地把飯吃完了,事實證明我依然討厭甜得徹骨的紅豆餡,一整杯可樂下去,我晃著只剩冰塊的紙杯,糖漿的感覺一路從喉嚨燒到了胃。
柳江毫不介意地把我又啃了半口的紅豆蛋撻送進了肚子,順便把我沒吃完的薯條也倒到了自己的餐盤上。
飯畢,雨又下起來了,望著遠在一百米開外的無遮擋公交車站,我決定再陪柳江浪費一點時間。
樓上是我陪柳江去過一次的二手貨市場,穿過熟悉的扶手電梯,我們來到了空無一人的倉儲空間,售貨員居然還是上次那個畫著煙燻妝又擺著臭臉的姐姐。
她嚼著口香糖,靠在工位上刷著手機,完全沒在乎我們這一對唯一的客人。
雨天,沒有其他客人,空曠的倉儲空間,多到數不清的二手貨品,這代表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