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回過神來時,我已經拿著柳江遞給我的毛巾站在了浴室里。
柳江住處的浴室是辦公室衛生間改的,地方小,但功能全。我把噴頭打開,坐在馬桶上等水溫變熱。
望向一點點騰起的水蒸汽,我心底里翻騰著的快意卻一點點消散了下去。
因為我發現從剛才開始,我好像忽略了什麼東西。
突如其來的幸福把我推往高地,讓我猛地忘記了一開始走來的路,也忘記了這一路上我想說,卻一直都沒能說出口的話。
而且,應該不是我的錯覺——柳江好像在掩飾著什麼。
端上來的是熱氣騰騰的美食,但我卻不知道他藏在背後的是什麼,是鮮花還是剪刀。
為什麼?
難道說在末日裡,努力向著我們兩個之間中點靠近的人,只有我一個嗎?
水溫變熱了,翻起的水花打在我冰冷的腳踝上,我低頭向下看去,那一絲絲的溫暖就像是挽留我,讓我享受這片刻的安逸,別去探究事情的真相。
我要這樣做嗎——先閉嘴去享受嗎?
我站起來,默不作聲地一頭扎進熱水裡。
十五分鐘後,浴室門從裡向外打開了,柳江正在餐桌前忙活,他聽見了門打開的聲音,但騰不出功夫回頭,只能先吩咐我幹事。
他說:「正好你出來了——剛出爐,你去吹吹頭髮然後趁熱吃吧!」
說著就要轉身去拿放在身後的餐具,但我的聲音止住了他的動作。
我說:「別動。」
相當沒來由的一句命令,但他無比聽話地蹲在原地,想拿餐具的手懸在半空。
我說:「坐下。」
餐桌緊靠沙發,他面前有一把木椅,我的這句要求和上一句一樣沒來由也沒意義,他頓了兩秒,然後拉開椅子,坐下了。
屋子裡沒有其他聲音,連劈啪作響的柴火都變得安靜了。
我從背後靠過去,接著按住了他的肩膀。
隔著衣服,他應該也能感受到我剛衝過熱水的皮膚溫度,他也不難發現,我沒穿衣服。
在察覺到這件事的下一秒,他的肩膀顫動了一下,這次我沒要求他別動,他倒很聽話,一動也沒動。
我從他身後走到他面前,手沒離開他的肩膀,現在我們四目相對。
他向上看著我,除了我的眼睛,別的地方哪裡也沒看。
「楊平生,」他在叫我的名字,「你要做什麼?」
是啊,我要做什麼呢?
我只擦了頭髮,身上的水還在往下滴,我能感覺到溫熱的水滴一點點離開我的身體,向他衣著完整的身上落去。
我看起來有點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