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腰的長髮在一定程度上蓋住了少女的肩膀,她抬手放在肩側,慢慢地把掉落的肩帶推了上去。
站在一旁的她低著頭,長發遮住了側臉,他看不到。收回視線,倏然感受到脖頸側方一記微濕,江辭抬手,指腹略過那點薄潤,在指尖上留下了些許水痕,很清透。
應該是她還沒有干透的長髮,悠悠然觸碰到他頸側印下的痕跡。
現在這個氣氛,江辭在想說什麼話緩解。
要該說什麼呢,再說些什麼的話會不會讓氣氛更加尷尬……
「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江辭想到上一周,夏傾月因為睡覺的時候沒有關窗戶而生病發燒,離開前告知她一下,話說到一半又頓住。
「?」夏傾月聽到他的聲音,轉過身看向江辭。
江辭想她可能會忘事,沒說完的話用行動表現出來——
走到房間的窗戶前面,然後關上了。
窗戶原本是半開著的,夜晚的微風遞過來,徐徐吹動著墜地的窗簾,月色朦朧,他站在皎白的光影里。
頎長的身形,像是與其相融,頗不真實。
夏傾月一瞬間看失了神,喜歡的人,就連是背影也是好看的,多看一秒鐘都會覺得滿足。
她攥緊了手指,儘管江辭沒說那話的後半句,她也知道了。而後,他轉過身,在經過她身邊之時對她再次開口,只是她第一時間打斷了。
他要對她說晚安,她偏不讓。
「等一下。」
夏傾月叫住他,江辭的腳步隨之定住。
再和我多待一些時間吧,江辭。
夏傾月的心在告訴自己,要這樣說,可仔細想想突然沒有邏輯地道出這樣一句話,實屬不應該。剛才的尷尬氣氛在空氣里還有些殘留,她盡力撥散,「江辭,你還記得今晚我們看的電影嗎?」
隨便扯個話題吧,得有些話說。
不至於那麼尷尬。
「記得。」江辭許是猜到了夏傾月這樣說是緩解他們之間的氛圍,順著她給的台階走下去了,順便開了個玩笑,「我的記性還不至於差到那麼快就忘。」
他笑了,夏傾月放鬆了些。
也是,記性挺好,要不然怎麼能摘個市首榜呢。
「問這個幹什麼?」他問。
「……」完了,她就想隨便找個話題蓋過去剛才快要喘不過氣的尷尬,至於到底為什麼問這個問題,她茫然眨眼。
空氣靜默。
糾結了已而,在電影開始前,江辭的一句話讓夏傾月記憶深刻。她問出了口:「你說……有時候看看愛情類電影也沒什麼不好。」
也說——說不定愛情電影看得多了,可以教你該怎麼追女朋友。
夏傾月更想問的是第二句。
直接問了太明顯,先說一句打個掩護。
「嗯,然後呢?」江辭反問了一句,大概明白了她的話,說:「愛情也是人生的重要部分,雖然我不知道對別人而言他們怎麼定義這兩個字,但對我來說,不可或缺。」
他環著雙手抱臂,純黑T恤的領口微陷,鎖骨分明,閒散而又漫不經心的樣子:「如果你發現了好看的愛情電影,可以再叫上我,我們一起看。」
江辭,是她喜歡的少年,面對什麼樣的事情總是很坦蕩。他並沒有被他們剛才之間的小烏龍影響,而是告訴她:不用太在意兩分鐘前的尷尬,他們是好朋友。
夏傾月是這麼理解的。
「可以、學習該怎麼追女朋友。」思來想去,夏傾月還是把藏在心裡的話對江辭說了,瀲灩雙眸看著他,她不想哭,眸中卻偏偏盛有水色,「……是嗎?」
她的眸子迎著月亮的光,映襯得眼眶裡的潤辨認更加清晰,招人憐。
江辭稍怔,這話是自己說的,看看愛情類的電影可以學著如何追女朋友,可她說出來,他的心倏然疼了下。
「我……」他剛想說話,她打斷了——
「虧我們這麼多年一起長大,」夏傾月沒有勇氣聽江辭接下來說的話了,她不敢,只能選擇其他的話題來逃避,故作輕鬆地說:「你可以問我該怎麼追女生啊。到底說你在學習上幫了我那麼多,輔導我的作業、給我講題,那我就在感情上回饋你一些。」
頓了頓,補充說:「禮尚往來。」
這個成語應該可以這麼用。
但夏傾月說出了這四個字,根本不敢與江辭的眼睛對視,她擔心自己露出喜歡他的端倪。
因為,眼睛是真誠的,騙不了人。
江辭淡笑,禮尚往來。
她這麼想跟自己撇清關係?想了想,不無道理,他們是什麼關係,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關係,如果有血緣關係,他們的親情並非有任何隔閡。
但他們沒有,在她來看,她沒有理由理所當然接受他對她的好。
他對她的好,也需要外加一層所謂的理由包裝。
禮尚往來。
江辭無意識地在心裡又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這四個字,他夠記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