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想不明白商楷對她態度的轉化,以前覺得自己分走了爸媽對他獨有的寵愛,即使作為哥哥在一些事情上也不會讓著她,後來,爸媽相繼去世,他對她的討厭變成了恨意,說她是個掃把星,她不來家裡什麼事情都沒有,家裡今天這個局面都是她造成的。
而現在,他卻又在關心她。
印白笑了一聲,站起身走到一處桌櫃前,上面擺放著一張用相框單獨圈起來的照片。
照片裡,他們「一家四口」拍了張全家福,她和商楷站在媽媽和爸爸身前,她和媽媽站在一起,商楷和爸爸站在一起,長輩們和他們的兒子臉上帶笑,唯獨她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鏡頭,無波無瀾。
那是她第一年到這個家裡,是個外人,笑不出來。
轉眼間,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指腹輕輕拂拭著照片的一角,觸碰到幾道凹凸不平的裂痕,印白這才察覺到,玻璃的左上角爛了,長長的痕跡延伸,樹枝一樣,恰好利在了她的脖頸上,呼吸道的位置,像是鉗制住了她最易擊潰的軟肋。
「爸,媽。」外面的雨依舊在下,她的聲音好像被雨水徹底湮沒了,這兩個稱呼叫出口之際,依舊和以前一樣不太習慣,「謝謝你們……謝謝你們不嫌棄我,養我……」
「我……考上了國內最好的大學,京大,信息工程專業。商楷哥剛剛給我發消息,說京城那邊的天氣不是很好,所以……我打算過幾天再去學校報到吧,也可以陪陪你們。」
印白覺得,自己是不幸的,卻又是幸運的。
十二歲之前,她的人生就像是茫茫大海中央最孤獨的島嶼,沒有人會選擇在此停留,孤僻、陌生、不合群,這是外人對她最多的評價;十二歲之後,她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孤獨下去,卻在她意料未及的時候迎來了一道光,她體會到了最渴望的情感,但沒過多久,這道光散了,她又回到了一個人。
「以後,去了京大,我可能就不會常回來了……」印白將玻璃上的灰塵擦拭乾淨,原位放回去,「我會想你們的。」
照片中的爸爸媽媽漾著和煦的笑容,他們好像在用他們的笑容回應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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潯町鎮,畢竟是南區的一個小鎮子,交通比不上市區郊區方便,到達火車站或者高鐵站需要換乘。
印白定的火車票,雖然以她的高考成績教育部頒發的獎金已是不少,買得起高鐵飛機,但她想把錢存起來,以後用到錢的地方多的是,況且,自己還有先天性哮喘的病,說不準什麼時間什麼地方復發。
第一次坐火車,印白差點找錯了車廂,還好選了個靠窗的位置,空間上沒那麼壓抑。
從潯町鎮第一次離家外出,又是到京城這樣一線快節奏的城市,她的心裡既期待,同時也害怕。期待潯町鎮之外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京城是不是像電視劇里看到的那樣座座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紙醉金迷;害怕……自己是從小城鎮初來乍到,會有很多迷茫和不安。
這次到校報到,商楷昨天跟印白說了,因為課題抽不開空不能去接她,讓她來到京城一個人注意些,坐地鐵看著點出入口,坐公交車要記得刷兩次卡等等。
還有一些其他的囑咐,但她和他通電話的時候有些分神,沒有完全記住,記住的,好像他的身邊有位女生在喊他。
正在備忘錄里編輯著商楷和她說過需要注意的點,聞聲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噠噠」的高跟鞋聲音,以及,那道張揚尖銳的高調聲線,甚至,稱得上聒噪。
印白下意識抬頭看了眼,聲線的主人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路線一折,坐在了自己左側的座位,緊挨著過道。
等那位女生坐下來,空氣中的花香氣息愈發深重,乾淨明快的花香味道,透著高級的優雅感,還有點果香,但印白說不上來具體是哪種果香。
總之,像是千金、公主那種象徵資本和權利的人。
「你以為我想坐火車?」那位女生一手抵在太陽穴,一手拿著手機附在耳邊與那邊的人對話:「要不是跟朋友打賭輸了,我才不會一個人坐火車回學校。」
對面插科打諢,笑著說:「想不到執大小姐這麼守信用啊。還有,說去潯町鎮立馬就去了,你去那兒幹什麼,一個小鎮子而已,也不怕髒了你這大小姐的腳?」
女生聽此嗤笑一聲:「我來這是去逛市區的,誰沒事兒逛一個小鎮子。順道看了看,那鎮子沒什麼可看的……」
許是她們相隔的距離太近,女生和朋友的對話,印白多少可以聽到一些,而且聽得很清楚。
聽到有人談論自己的「家鄉」,說了一些不好的話,按理說是應該反駁幾句的,但她和女生站在了同一立場線,第一時間認為——女生說的的確在理,潯町鎮確實沒什麼好看的。無聊的人,無聊的事,她日夜苦讀努力了那麼久為的就是可以逃離那裡,報一所離潯町鎮很遠很遠的學校,在那裡學習,畢業之後定居,永遠不回來,可,唯一可以讓她心系牽掛的,是她的爸爸媽媽。
準確地說,是商楷的爸媽。
「行了,不跟你說了。」女生又說了一句話。
思緒被截斷,印白回神,手心托著下巴,佯裝看向窗外的風景分散注意力。=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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