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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淼起得挺早,凌晨五六點。
他先給黎初做了早餐,留了便條,本來想直奔陰曹地府,下去之前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回了趟父母家。
回家後,父母還在睡。尹淼一頭扎進了尹父的夢裡。
尹父正在夢裡吃早餐,對面突然坐下一個人,並且喊他:「爸。」
尹父一愣,臉上明明壓不住的喜悅,嘴角卻狠狠的壓下了,他冷哼道:「你來做什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現在來有什麼用!」
尹淼一陣無語,開門見山道:「黎初沒病,我在他身邊守著他呢。」
尹父一聽,臉色都變了,茶杯重重的磕在桌上:「你一個死了十年的人,還想纏著他啊?你害他還害得不慘嗎!」
尹淼:「……」
他撇了撇嘴,表情十分冷漠,嗆聲道:「關你什麼事?」
他爸說什麼話開口就是指責,做得好做不好都先罵一通,用現在的話來說,應該叫爹味?所以尹淼不愛見他。
尹父還在那痛心疾首:「人死了,就乖乖做個死人。」
尹淼額上的青筋都開始跳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夢裡揍爹,一聲不吭的離座。
尹父一看急了,連忙起身阻攔:「阿淼,你來了還沒多久,怎麼走……」
話音未落,夢境變了,尹父的大腦一懵,看到手裡多了個釣魚竿,面前是一碧萬頃的若河,身後有風推來,他不由自主的坐上了大石墩,開始撒勾釣魚。
不多時,有大魚上鉤了,重的把魚竿都拉彎了,尹父一邊憋了一口氣,一邊用力蹲下,拼了勁兒的撐住魚竿鏖戰大魚。
可大魚就是釣不上來,還幾次三番的想要把他拖下水。
尹淼隱著身,就在尹父身側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看著他釣魚釣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褲腿全浸濕了,突然咧嘴特別惡劣的笑了一下。
大魚忽然放棄抵抗,被拖上岸了,露出青白的……泡發腫脹的皮膚四肢不正常的扭曲著,亂糟糟的頭髮上還纏著水藻,依稀露出熟悉的、緊閉的眼睛,口鼻灌著泥沙,唇色青紫。
尹父的臉色煞白如雪,當場就慘叫了起來:「啊——」
尹淼正想露出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微笑,就看到尹父猛地撲進了水裡,嗆了好幾口水,緊緊抱著屍體,用盡全力的往岸上拖。
「阿淼——阿淼我的兒啊——」
原來不是慘叫,是喊他的名字。
尹父顫抖著手清乾淨了屍體口鼻的堵塞物,開始做心肺復甦和人工呼吸,做了很久很久,久到太陽快落山。
警察來了架著尹父勸他放手,尹父緊緊抱著死去的尹淼,抱著屍體嚎啕大哭涕泗橫流,一張老臉哭得不成樣子,毫無他平日裡在乎的顏面。
「……」尹淼的笑容在臉上僵硬了很久,他的手指動了動,意識到自己好像玩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