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的手緊緊握在石頭椅扶手上,心下驚疑不定。
玄鏡中的那條魔蛟此時終於衝破了鏡面,化為赤紅色的光帶歸入凌隨波額上,他雙眉之間立刻顯現出血色的蛟形魂印,只一剎那,青年的瞳孔變為無色,那魂印也收去紅光,轉為銀色。
朔羿也直到此時才真正看清楚了,凌隨波眉心間的魂印是一條蛟龍,以前他一直以為,那只是一條形狀有點怪異的蛇。
匍匐在格鬥場四周的四隻噬魂獸清楚嗅到激盪而出的異魂氣息,立刻齜牙咧嘴,獸毛凜凜豎起。
祭師們早停止了顯魂咒的誦吟,混亂的驚惶過後,廣場看台上再次安靜下來,主看台上的人個個臉色陰沉。
天際烏雲越發厚重,蘇黛只覺胸口壓著沉沉一塊巨石,悶得透不過氣來。
大祭司走下石台,來到魔龍座椅邊,與魔君和他身邊的眾位長老耳語幾句,接著又逐一徵詢下頭各部落族長的意見。
火光在狂風的來回穿梭中跳躍著,光與影不斷交錯變幻,似乎過了很久,主看台上的人才停止了討論,大祭司牽著廣場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走上石台。
「凌隨波,現在宣布審判結果。」
凌隨波緩緩頷首。
「第一項,剝奪你魔宮繼承人的身份,你可有異議?」
他沒什麼表情,只搖了搖頭,摘下脖子上的獸骨項鍊,交給上前的一名祭師。
朔羿的眼角輕微地抖動了一下,鷹鷲般深沉銳利的眼眸中現出一絲怒意,這細微的神情被凌隨波捕捉到了,他撇開目光,心頭騰起一股奇異的報復性的快意。
「第二項,」大祭師頓了頓,緩聲道,「念在你多年平叛有功,也的確沒有讓這個異魂做過亂,欺瞞的事就不追究了,但這個邪魂必須被抹去,這裡有定魂水,你只要喝下,我們放出噬魂獸並念動噬魂咒之後,你或許就能撐過神魂被剝離吞噬之苦,從而留得性命。」
廣場闃然無聲,人人都盯著凌隨波,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不喝,」半晌,他吐出幾個字,接著又一字一頓道,「我也不接受這個判決。」
人群譁然,蘇黛緊張地看向魔君身影。
魔君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威嚴的聲音壓過一切騷亂和桀厲風聲。
「為何?」
凌隨波毫不畏懼地抬首直視著魔君。
「我絕不接受這項判決,」他重複道,「這個異魂與我伴生而來,我藉助它的力量才能延續生命,它早已經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說過,我能壓制和馴服它,能讓它為我所用,一旦抹殺掉它,我也成了半死之人,就算留著一口氣,也只是一個廢物,苟且偷生的生活於我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