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著,就是推門而入的尖叫的傭人。
在母親的葬禮之後,父親對他的厭惡又翻了無數倍,動輒對他拳腳相加,反正他也沒有力氣能抵抗。
依然是沒有人會出面阻止。如果處於一時的意氣阻止了,接下來這些暴力就可能會輪轉到自己身上。沒有人願意冒這樣的險。
但是父親的拳腳沒有持續太久。由於酗酒,濫用藥物,以及悲傷過度,他的父親很快也死了。
在宋恆焉講述這些事的過程里,他的神色一直蒼白且平靜,就好像那個被拳腳相加的小男孩不是他,不被父母愛的人不是他一樣。
就好像他只是作為觀眾看了一部電影,把裡面的劇情轉述給他人一樣。
我卻沒有辦法忍住不斷湧出來的眼淚。哭到最後,都不知道這是誰的經歷了,他看起來比我還要更冷靜,更置身事外。
這不怪他。如果他不欺騙自己的大腦,告訴自己,我並不為這一切難過,那他早就承受不了,沒法活到現在了。
人在沒法接受現實的時候,就會刻意讓自己麻木起來,久而久之,自己都相信自己不會痛了。
我抱住宋恆焉。我應該再早一點愛他的,如果我知道從沒有人愛過他的話。
所幸現在也不晚。
他用沒受傷的那隻胳膊回抱住我,呼吸拂過我的脖頸。「……是同情嗎?」
作者有話說:
難知即將迎來暴風雨…般的狂親。
第72章 嘴皮都咬破了
這句問話的聲音太小,小到我差點就沒有捕捉到。
在此之前,我的確還存著幾分逗他的心思,想著不必要那麼早就告訴他我的心境,先不說他會不會信,姑且也算是對他一直以來都不足夠坦誠的小小報復。可是。
可是。
「不是的。」我對他說。「不是同情。」
我還不至於愚蠢到分不清自己對一個人的感情是不是簡單的同情。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了,每每目睹他人的不幸,我都感同身受地覺得悲哀。可是心疼到心臟都跟著隱隱作痛,恨不能時光倒流,去更改那樣悲慘的事實的體驗,還是頭一回。
宋恆焉有點緊張,全身又開始發抖。他已經察覺到了,從他明確地表明心意後,我的態度就有所轉變,不比從前。這絕對不是對他毫無心意的體現,他是這樣揣測的。
只是他還不確定,還要等一句最確切的判詞,才能略微安心。
我不知道他究竟等了多久。因為我也是剛剛才把一切都想起,大腦隨著我的回想猛地恍然,當年那個瘦小的、眼神里全是不安和警惕的,對我的幫助持有極大的抵抗態度的小孩到底是誰。
那次我真的有點不知所措,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丟掉我給他的麵包。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因為宋恆焉從小就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裡,他不相信世界上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幫助他,無緣無故地施予他好意,無緣無故地介入他黯淡無光的生活里,自顧自地擰開一盞燈。
是我先讓他有了朦朦朧朧、難以捉摸的期望。可是後面也是我讓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現在兩廂情願的機會就擺在面前,我不願意再讓他習以為常地落空。
「是喜歡。」
我話音未落,宋恆焉信息素的濃度就翻了好幾倍,整個病房裡都飄散著薄荷的味道。
一時之間,我仿佛掉進了某片薄荷海里,浪潮翻湧,不容我逃出。
我這才確信,之前宋恆焉的確是很收斂的。大量的信息素包圍著我,本能感知到了危險,在驅使我想辦法逃跑,但大腦告訴我,宋恆焉是絕對不會貿然傷害我的。
即使是在他情緒如此激動的此刻。
我從他的表情看出來,他沒有特別相信我的真心話。就算我說不是出於同情,他也依舊固執己見,覺得我多半是聽說了他的悲慘經歷,才會忽然間對他說出這種表白般的話語。
儘管如此,他還是非常開心。
有那麼一瞬間,我看他的眼神,簡直感覺他會把我拆碎了吃下去。然而宋恆焉在短暫的深呼吸過後,只克制地問了一句,「可以親你嗎?」
我們並非沒有接吻過,只是次數很少,時間也很短。我以為又是那種蜻蜓點水的親吻,沒想太多,點了點頭表示准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