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我。
念及宋恆焉沒有很愛吃蛋糕,我只給他切了很小的一塊,正要給我自己也切一塊時,宋恆焉就把手上的蛋糕放在後尾箱的空位上,伸手攔住了我。
「那個圖案,我還沒拍下來。」
我舉著沾了奶油的蛋糕刀,等待宋恆焉的拍攝。他一連拍了幾十張,快門聲密集得像有誰在打鼓。
「可以吃了嗎,宋大攝影師?」
宋恆焉收了手,從我手裡拿過蛋糕刀,幫我切了很大的一塊。
這麼大一塊我根本吃不完,但是我知道再切一次,宋恆焉也還是會把這麼大的一塊分給我。我端著蛋糕盤子,忽然有點好奇宋恆焉的生日願望。
是寫希望以後每一年我都可以幫他過生日嗎,還是說他終於想起要標記我的事了,又或者是什麼兩個人都身體健康工作順利心想事成一類的樸實無華的大眾願望?
再往搞笑一點的方向想,這傢伙說不定會在上面寫下對不存在的小三的惡狠狠詛咒,「除了我之外的人和周難知談戀愛就會死」「橫插一腳我和周難知的感情就原地暴斃」「做周難知的小三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之類的。
我被自己的聯想逗樂了,連帶著起了點壞心,張嘴就來,「你要不要把願望寫到蛋糕碟底下?聽說這樣願望會更容易實現。」
三歲小孩都不信的瞎掰,宋恆焉果不其然被忽悠進去了,從車上找了支原子筆,很認真地在塑料碟子底部寫著什麼。
大學的時候,我就從Omega朋友那裡聽說過,被標記並不是一件百分百幸福的事。某種意義上,對Omega來說,被標記其實不太公平。
因為標記了Omega的Alpha並不會因此受限制,依然可以去和別的Omega親近,然而Omega卻會因為被標記了就產生信息素依賴,而且會只依賴這一個Alpha,沒法尋求替代者,直到標記的周期結束了,這種情況才能結束。
所以,被許多Alpha掛在嘴邊的,和「深情」一詞幾乎劃等號的標記Omega,更多時候只是他們的占有欲和炫耀欲在作祟。他們未必想對那些Omega負責,僅僅是覺得自己標記的Omega越多,就說明自己人氣越高。
我見過被標記的Omega在標記失效前就被甩掉,帶著一臉病色度過了好幾周;也見過心高氣傲的Omega去洗掉標記,痛得課也上不了,飯也吃不下,被標記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塊顯眼的傷疤,如同某種燒灼的烙印。
這些見聞導致我很長一段時間裡相當反感被Alpha標記。將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交出去,讓別人留下咬痕,怎麼想都是一個高風險、不值當的行為。何苦要把主動權交到別人的掌心裡呢?
但是,我嚼著蛋糕,看著一筆一划在蛋糕碟底寫願望的宋恆焉。如果他的願望就是給我打上臨時的標記,我大概是會願意考慮一下的。
畢竟臨時標記不是終生標記,可以隨時洗掉,就算後遺症和痛感會比較嚴重,至少也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況且,如果是宋恆焉的話,我應該可以相信,不會出現需要我洗掉標記的狀況。
在遇到他之前,我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改觀。我被粗暴無禮的Alpha非禮過,也親眼目睹了身為Alpha的父親是如何對愛情不忠,如何輕而易舉地在信息素和刺激感的驅使下,將整個家庭背叛。
可我也知道,也一直在不斷感受到,宋恆焉有多喜歡我。
為一個心甘情願做小三的Alpha破那麼一點例,應該也不算太魯莽吧?
我心虛地咀嚼著蛋糕,總感覺要是我哥在這裡,要是他得知我此刻的想法,會毫不猶豫地潑我一盆冷水,讓我清醒清醒。
但他不是我,不清楚宋恆焉究竟有多好,知道了的話,他說不定也會欣然贊成的。
宋恆焉寫完了願望,照我所說的,把那個蛋糕碟反過來放進了一堆蛋糕碟里,「這樣就能生效了。」
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胡扯太不靠譜,宋恆焉卻全都依言照辦了,這下我只需要找個藉口把他支開,就可以偷偷看到他的心愿了。
宋恆焉非常乖順地去附近的便利店跑腿給我買肉丸了,也沒質疑我的飯量根本沒有誇張到吃了晚餐蛋糕還能塞得下丸子的程度。
我輕輕地從那堆蛋糕碟里抽出唯獨寫了字的那一張,不知為何還有點緊張,手晃悠了一下,差點把整摞蛋糕碟都撂倒。
憑空想像了那麼多有的沒的,萬一全是我自作多情,這上面寫的心愿和我根本搭不著邊,那就有些尷尬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將盤子翻過來。
出乎意料地,上面並不是什麼怨氣深重的詛咒,也不是那種像寫在便利貼上,貼到床頭,目的明確地希望這件禮物能夠出現在聖誕襪里的偽許願真要求。
真的就只是很簡單的,甚至可以稱之為莫名的兩句話。比起心愿,說是下定某種決心般的陳述可能還確切些。
「雖然周難知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被我纏上了,但是下輩子也一定要讓他遭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