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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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时是个急性子,等不及她的皇后之位。

姜芙果然把话带到,林府大门紧闭,恍若能封锁里面所有的秘密。

天已黎明,林相还都未动身上朝。

林相房间,虽一贯以淡泊名利,高风亮节,但布置奢华,那高洁的竹是工匠用翡翠玉精细雕刻,栩栩如生,屏风上面的画是金丝所绣,百年金丝檀木框架,一屋子名贵之器,可施粥布善全国十年。

好一个清正廉洁好官。

天蒙蒙亮,四周依旧昏暗,林章安半夜惊醒,他捂着胸口喘不上来气,边咳边传外面的丫鬟。

“来人,茶。”

一杯茶贴心地递到林章安眼前,林章安接过,他抿了一口,烫得厉害,怒声要骂那粗心的丫鬟。

抬头一看,却见一身青衣,一张幽兰笑靥,笑盈盈地望着他。

“父亲。”

她声音温柔,甜软。

林章安一惊,“你怎么来了。”

林惊雨坐在床边,“女儿来孝顺父亲。”

林章安甩袖,虚弱地躺在床上,两鬓斑白,眼袋青黑,眼角聚着姜黄的眼屎,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去的唾液。

“黄鼠狼给鸡拜年。”

林惊雨不以为意一笑,反而还毫不嫌弃地用帕子擦去他嘴角口水,扮演父慈女孝。

“您知道吗?您与我父女十九年,我最喜欢现在这个时候,您这般狼狈地躺在我面前,没有往日那般威严,女儿不用与你那么远,可以与你说说心里话。”

林章安转过头去,“你与我有什么好说的。”

“太多了,从小我就有许多话要讲,可是父亲从来不想听。”

她向来乖巧,学着郑小娘讨好他,起大早用早间的晨露给他泡茶,大雪纷飞站在家门口等他下朝,好给他披上保暖的大氅,她名动京城的琴是为博他一笑。

可父亲从未看她一眼。

从未。

她也曾在受人欺凌时,期盼着父亲来保护她。

可从未,从来没有。

林惊雨想了想,最后长话短说,“比起姜芙和郑小娘,女儿最痛恨的就是你这个父亲,自命清高,却朝三暮四,漠视子女,顽固又自私,从头到尾,你才是那个最虚伪,最薄情寡义之人。”

一向乖巧的女儿,此刻挑破了他的皮,字字句句揭露他的肮脏。

他气到咳嗽,吐了口血,他近日的身子骨愈发差了,当抬头看向林惊雨,她那双眸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

他颤抖地抬起手,“你下毒?”

林惊雨无辜道:“父亲,您老了,该告老安歇了,可您不听,女儿只能自己动手。”

这世间不容势大的林相和林家的皇后同时存在。

那她,便让林相不存在。

林章安上气不接下气,用尽最后的力气,爬过来拽着林惊雨的袖子,苍老的声线控诉她,“我可是你身生父亲,你这是大逆不道,你这是弑父。”

区区弑父,林惊雨不以为意一笑。

“父亲啊,您从前给不了女儿想要的,如今也别想挡女儿的道。”

她掐住他的脸,不疾不徐把滚烫的茶水灌入他的嘴中,剧毒的暴毙之药入体,林章安整个人痛到痉挛。

哐当,茶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惊雨淡漠地用帕子擦了擦手,望着床上痛苦挣扎,口吐鲜血逐渐咽气的老人。

“惊雨。”她口中喃喃,“我从前最痛恨你给我取的这个名字。”

她嘴角溢出一丝笑,“可如今不一样了。”

冠以她名字的人死了。

一缕曙光穿过昏暗,划过林惊雨黑沉的双眸,亦是她的黎明。

“即日起,满堂惊雨,独枝高台。”

林章安的手渐渐垂下, 他死了,双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死了。

外面的天已全白, 门吱呀一开。

林惊雨转头,见是姜芙。

她看见林惊雨站在屋中惊愕了一下,目光移至床上她的丈夫, 死状凄惨。

她的女儿杀了她的丈夫, 她有些瞠目结舌地退后, 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林惊雨望着姜芙慌张的样子, 她波澜不惊,不紧不慢道:“你可以出去在官府面前告我。”

只要她出去, 守在外面的暗卫就会杀了她。

林惊雨不怕日后地府阎王前, 再多一个弑母的罪。

林惊雨以为姜芙要出去喊人,却见她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碎片, 擦干净水。

她摇了摇头, “我不会告诉别人, 林家对外就说林相暴毙而亡。”

她收拾好一切自觉地离开, 推门时, 林惊雨问,“为什么。”

姜芙转头笑了笑,“从前我没能爱护你,现在我也不会挡你的道。”

她推门离开。

姜芙的两鬓花白, 背影瘦了许多, 也沧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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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雨静默地望着姜芙的身影, 日出东山,大片光照在她的脸上, 灿烂而又看不真切。

“想办法让她疯掉。”女子双眸微微眯起,“或者,让她病死。”

只有疯子和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没人会信疯子的话,没人能让死人开口。

林惊雨理了理袖口,最后环望了眼林宅,悄无声息地离去。

皇宫在张竹允与众官员的力挺下,萧沂称帝,无人敢有旁言。

萧沂望着大火之后的灰烬,飘向太阳。

又是日出,金光照在巍峨的皇宫,富丽堂皇,耀人眼。

金光照在男人凌厉的脸上,他的眸染成琥珀色,恍若雄狮,目光寂静,望着他的领地。

木二走过来,毕恭毕敬拱手道:“陛下,叛党余孽已全部诛杀,林缘君也死了。”

萧沂点了点头,又问,“王妃在墨竹轩如何了。”

“回陛下,王妃去了林府。”

萧沂眸色微动,目光从曙光下的皇宫,移至木二身上,“她杀了林相?”

木二点头。

“荒唐,昨夜如此危险,她不与人商量就跑出皇宫,万一有残存的叛军余孽捉住她,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放心,王妃去的时候带了暗卫,皆是上等护卫,定能保王妃平安,估摸着现在应已回宫。”

萧沂转身,准备去墨竹轩看看,走了两步,他停下。

木二不明所以。

萧沂目光移至木二下颚的一条疤,很长一条,划到耳根。

“孤记得你这条疤,是在孤十二岁时,在野外遇到了野狼,你为了保护孤,摔下山坡,下巴被树枝划破,流了很多血。”

木二一笑,“陛下竟然还记得。”

萧沂道:“木二,你于我有恩。”

木二拱手,弯腰道:“保护陛下,是属下的职责。”

萧沂朗声一笑,“木二,你跟了我几年了。”

“回陛下,十年。”

十年,真久,萧沂笑着笑着,唇抿成一条线,他又望着天,“那你跟着父皇几年了。”

木二目光一愕,片刻后,他道:“十一年。”

萧沂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感叹道:“原来这么早,他就把棋下在我的身边。”

萧沂转头看向木二,他腰弓得很低。

萧沂问:“你为何不背叛我。”

木二道:“属下从一开始接到的任务就只有保护陛下,忠于陛下。”

萧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拍得沉重。

“好。”

随后转身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父皇,你下的这盘棋,实在是好。

林惊雨回到墨竹轩,换了身衣裳,喝了杯茶,靠在案上不知不觉睡着。

想来她也算是一夜未睡,老天可不能辜负她。

不然她非掀了这天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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