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景川心情好,難得生出憐惜,並未折騰姜媚,只抱著她睡覺。
姜媚卻沒什麼睡意。
熄燈之後的黑暗讓她放鬆下來,白日在成衣鋪發生的事也在她腦海不斷浮現。
她還是無法平靜接受。
李氏明明有錢,這大半年來卻一直在她面前哭窮賣慘。
周鴻遠到底知道多少?
還是說他一直都知道,卻和李氏周嵐她們聯合起來騙她?
可為什麼會是她呢?
他的家境雖然貧寒,卻很有才華,人也長得俊朗好看,不乏家底殷實的姑娘喜歡他,他大可像趙行知那樣娶個更有錢的商賈之女。
她那麼努力地賣豆腐,一個月的毛利也不過才一兩銀子,值得他費這麼多心思來騙嗎?
想得太入神,姜媚的心緒激動起來,呼吸也重了些,裴景川很快察覺,沉聲問:「睡不著,哪裡不舒服嗎?」
說話的同時,裴景川輕輕拍了兩下姜媚的背安撫。
姜媚的心頓時酸脹得厲害,她忍不住問:「三郎,那個時候花樓有那麼多姑娘,你為什麼要選我呢?」
能被老鴇看中並用心栽培的都是很有姿色的姑娘,姜媚那一夜並未摘得花魁,可裴景川還是選了她。
裴景川沒想到姜媚會突然問這個,他仔細回想了下,沉沉道:「因為你的眼睛在拼了命地向我求救。」
裴家家風嚴正,裴景川是從不逛花樓的,那夜會出現在那裡,是因為要查點兒東西,他並不在意那夜的花魁競選,卻在不經意地抬眸望進一雙水光瀲灩的眸。
那眸子有刻意勾人的媚,然而堆疊的媚意之後,是死灰般的絕望。
他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卻在那一刻萌生了想要救人的念頭。
姜媚問:「所以是因為我可憐嗎?」
進了花樓的女子就沒有不可憐的。
裴景川會動心說到底還是見色起意,他不答反問:「這重要嗎?」
姜媚眨了眨眼,眼淚無聲滾落。
是啊,只有她在乎的東西,根本就不重要。
不管是同情還是一時興起,都改變不了她成為裴景川玩物的事實,不管周鴻遠知不知情,她付出這大半年的辛勞也都無法更改。
從她被賣進花樓那日起,就註定她這一生,不配被愛。
第40章
試探
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積雪太厚,裴景川沒去府衙,又讓白亦通知魏嬤嬤在客棧休息。
姜媚醒來時,裴景川正靠在床頭看書。
屋裡炭火正旺,暖洋洋的讓人發懶,裴景川的眉眼似乎也變得柔和起來。
姜媚剛動了一下,裴景川就看過來,只一眼,他便皺起眉頭:「眼睛怎麼腫了?」
昨晚情緒上頭,姜媚偷偷哭了一陣兒,沒想到眼睛會腫成這樣,她一邊捂臉一邊問:「很醜嗎?」
是挺丑的。
不過比丑更可怕的是她的嗓子也啞了,沒了平日的細軟動聽,粗噶似莽漢。
她的風寒不僅沒好還加重了。
裴景川的眼角抽了抽,吩咐橘葉去熬藥,又親自灌了個湯婆子讓姜媚抱著。
姜媚本就不覺得冷,折騰一番反倒出了汗。
「我真的不冷。」
姜媚有些無奈,裴景川充耳不聞,強硬地用大氅把她裹成粽子。
吃過早飯,又開始下雪,姜媚看著滿地雪白,好奇地問:「三郎,你會堆雪人嗎?」
裴景川看著書,頭也沒抬:「我從不做這麼幼稚的事。」
「哦,那我自己去堆著玩吧。」
姜媚說著要起身,腰肢被裴景川箍住,「明知道感染了風寒還要玩雪,故意的?嗯?」
最後一個字從鼻間溢出,暗示意味十足。
姜媚沒有心虛,認真地說:「可我從來都沒有堆過雪人,我想和三郎一起玩一次。」
瀚京也是有雪的,但姜媚那時連花樓都出不去,根本沒有機會堆雪人。
用雞蛋敷過,姜媚的眼睛已經消腫,清亮的眸底滿是期盼,裴景川的心像是被什麼撥了一下,拒絕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他翻了頁書,淡淡道:「等雪停了再出去。」
「好!」
姜媚毫不猶豫地答應,眉眼彎彎,恬靜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