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廟裡的高僧元音大師德高望重,廣施佛緣,因而在民間極受尊崇,寺里一直香火旺盛。
可她不是在瑞王府嗎?她記得很清楚,宮裡傳出承和帝駕崩的消息後,瑞王蕭明璋舉兵篡位。
而她便是在那個時候,被容斕親手灌下毒藥,那種五臟六腑仿佛都灼燒起來的痛感她記憶猶深。
難道她又被救回來了?
流螢連忙點頭道:「是呢,小姐還記得這道疤嗎?」
她一面說一面將宋雲昭的手放在自己的右手背上。
拇指輕撫了撫那一小塊不規則的疤痕,宋雲昭臉上的神情愈發迷惘不解。
這塊疤痕她自是記得的,那是一年冬天,她突然想吃烤栗子,流螢聽了便跑去小廚房端了栗子在房中的碳火盆里烤。
結果卻一不小心被飛濺起的火星子燙到了手背,自此留下了一小塊傷疤,無論塗了多少藥膏都消不掉。
每次流螢扶著她出門,她都能摸到那塊熟悉的疤痕。
正是因為清楚記得,所以她才更加不解,難不成流螢沒死?
「可我不是在瑞王府嗎?青黛人呢?」
青黛是她另一個貼身侍女,瑞王進宮後她深知容斕必然不會放過這個除掉她的機會,因而便提前將青黛誆騙出了王府,難不成那傻丫頭又回王府去找她了?
「小姐!你胡說什麼呢?」
流螢一臉震驚地看向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主子,「您好好一宣平侯府嫡女,怎會在瑞王府?還有青黛是哪個?奴婢從未聽過此人。」
宋雲昭聞言,心底駭然,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極不可思議的念頭,她握緊了流螢的手,聲音飄忽:「現在是大晉多少年?」
「大晉二十二年。」流螢臉上流露出擔憂,「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大夏天的手卻像冰坨子一樣。」
山中氣溫低,小姐本就身子嬌弱,難不成是午睡的時候不小心著了涼?
宋雲昭卻如同被雷擊中一般,心中掀起狂風巨浪,整個人都僵住了。
大晉二十二年!怎麼會是大晉二十二年?
她明明記得大晉二十三年冬,承和帝駕崩,瑞王蕭明璋起兵謀反,而瑞王側妃容斕一碗毒酒了結了她的性命。
莫不是……莫不是她不僅沒死,還重回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她還沒有嫁給瑞王,也沒有遇見青黛,流螢也沒有死,如此,便都說得通了。
這種鬼神輪迴之說,她一向只在流螢給她念的畫本子裡聽過,卻沒想到有一天竟會親身經歷。
想來是老天爺見她上一世太過悽慘,所以又大發善心彌補她一世?
思及至此,宋雲昭濃密卷翹的羽睫輕顫了顫,眼眶處漸漸泛了紅。
流螢見狀心中更加擔憂,嗓音里不自覺地含了一抹焦急:「小姐,你怎的哭了?」
宋雲昭吸了吸鼻子後道:「沒什麼,就是剛才做了一個噩夢,所以一時分不清是在夢裡還是醒著。」
她倒真希望之前的那些遭遇只不過是大夢一場,然而她心裡卻明白,都是真的。
過不了多久她便會遵從聖旨嫁給瑞王為妃,然後在祖母的壽宴上,宋家深陷刺殺太子的風波中,最終被滿門抄斬。
而她被貶妻為妾,在承和帝駕崩的那個晚上,死在了容斕的手裡。
這便是上一世的她,經歷過的一切。
流螢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神情如釋重負,「嚇死奴婢了,小姐別怕,都是夢呢,醒了就過去了。」
她說完起身至桌邊倒了一杯溫茶,然後端到宋雲昭手邊,「小姐喝點水緩緩。」
宋雲昭接過茶盞輕輕飲了一口,暖熱清香的茶水順著喉管流進胃裡,整個身子仿佛都跟著暖了回來,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漸漸透出一層桃粉色。
是啊,都是夢,醒過來就不怕了。
慢吞吞喝完一杯茶後,宋雲昭漸漸感覺到臉上傳來一陣癢意,有些難耐,是她剛才太過震驚所以給忽略了。
將手裡的杯盞遞給流螢後,她忍不住伸了手去撓。
流螢見狀,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剛放在臉頰上的手,「可不能撓,萬一撓破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
女兒家最在乎的便是面容了,更何況小姐生就一副仙姿玉貌,若是因此破了相,夫人還不得心疼死。
宋雲昭自九歲那年失明後,已經有六年沒有見過自己的樣子了,不過那時她年紀小,模樣還未長開,容貌雖也是美的,但放在一眾貴女中並不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