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的動作,無意間蹭掉了帽檐,露出了她的臉,原本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小道刀疤,如今剛好結痂。
蕭臨雙眼一眯,「你的臉怎麼回事?」
雲夭垂眸,最後決定老實說出,道:「我看出崔顯想要的是我這張臉,為了救福禧,我便以此威脅。」
蕭臨一動不動,仍然盯著她那道傷痕,雲夭許久抬著手有些發酸,她心中有些許失望。天牢外的月光明亮,順著那道狹窄的窗口透進室內。
她正想將手收回時,蕭臨忽然傾身,抬起自己手,與她握在一起。
第22章 一介婦人,懂什麼?……
或許是長久待在囚室的原因,蕭臨的手極為冰涼,而雲夭的手卻帶著熱量,雖然小巧柔軟,卻讓他忽然有些不想放開。
空氣中飄蕩著些許塵埃,帶著他身下的一股血腥,心臟忽然猛得跳了兩下,他不自覺地收緊了自己的手掌。
雲夭想要抽回,卻被他拉住,隔著囚室的鐵柵,蹭得她胳膊有些不舒服,用大了力試圖抽回。
「殿下!」
蕭臨聽到她柔軟的叫喊後,才後知後覺放開她的手,面上仍是沒有太多表情。
雲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終於嘆息道:「你出去後,去一趟西市興業賭坊,竹青在那裡,尋到他後,便說……」
他抬起頭,直視進她的眸子,「……說四月廿三,最後一批商賈進京,他自會明白。」
雲夭鄭重頷首,將此話記在心裡。
她猶豫一番道:「殿下,四月廿三,我應該留在宮裡嗎?」
蕭臨凝視她片刻後,道:「不應。而徐阿母,此時誰也救不了。等結束後,我會派人去秦王府。」
「我明白了。」她垂眸一哽,眼底划過一絲暗涌,轉頭看一圈四周,確認沒人後,啞聲道:「殿下,此次行事,可否留聖上一命?」
蕭臨手指一頓,直起了身,帶著審視看向她,「你見過皇帝?」
「從未。」雲夭搖搖頭。
「那你此話何意?」
他心中大為不快,明眼人都能感受到。
「殿下,得天下難,守天下更難。古語云,德不配位,必有災殃。若殿下得位不正,民定不服,將來必是禍患。史中便有,總有人以君主弒父名號而起義,叛亂便是光明正大,得號召,彼時定然天下動盪。」
「這不該是你所考慮的。」
「那殿下認為我該考慮什麼?考慮如何討好男人嗎?」
「你!」蕭臨第一次見雲夭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樣,瞬間不知該如何與她說道。
「一介婦人,懂什麼?」
此話雲夭聽了著實不喜,前世,她便是什麼都不懂的婦人,才促成了自己那般結局。
她心中不服,試圖繼續說服蕭臨,「殿下,這世間,眾口鑠金,若殿下登位,能夠放過自己父兄,彰顯胸懷……」
「夠了!」蕭臨看著她的小臉,滿是焦急,期期艾艾,壓制下心中惱怒,「世人皆欺善怕惡,且皇帝老兒本就對我這個不孝子欲除之而後快,若是留下他們性命,將來稱帝,皇威何在?皇權還在?」
雲夭閉了閉眼,意識到自己有些態度強硬,立刻軟下聲來,「那若是為了殿下自己的心呢?」
「什麼?」
「為了殿下自己心中的平靜,為了將來每年的四月廿三這日,為了每當此日到來,不讓殿下介懷憂傷,懊悔痛苦。」
她的語調軟軟,卻直擊人心,讓他僵住。
他梗著脖子道:「你胡說些甚!我怎會介懷憂傷,懊悔痛苦?不知所云!」
「殿下會的。」她面色不改。
「你知道什麼?」
「我就是知道。」
她沒說更多,忽然朝著他一笑,卻不達眼底,眸中倒映著他的影子,帶著一絲哀傷,又有一絲沉痛,說不清,道不明。明明語不著調,卻得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