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令儀與阿紅兩人視線交換一番,而後便讓阿紅暫且離去。
「不知雲姑娘想說什麼?」她刻意將自己坐的很直,臉上依舊溫柔,卻不露一絲怯色。
雲夭先是沉默不言,而後又朝她道:「不知婕妤可識得這衣裳之上的香。」
韋令儀握著把手的手一緊,平靜地看著她,「雲姑娘何意?我平日便愛用安息香,姑娘說的可是這?嗯……許是下人制這件衣裳的時候熏了這香。」
「韋婕妤若是不知便好,若是知曉這安息香中混雜了麝香,那便是罪責難逃了。」雲夭笑著淡淡道。
「麝香!你胡說什麼?」韋令儀激動出聲,呼吸急促起來。
雲夭諷刺道:「若是我把這衣裳拿給陛下,婕妤覺得,自己的皇后之位還能坐得上去嗎?」
「大膽!」韋令儀羞惱地拍案而起,「我根本不知你在胡說些甚。」
雲夭不在意她反應,如今雖與她直接撕破臉,但依然打算給她一個機會,看在韋世淵的份上。
「婕妤或許看不起我的身份,可身為女人,婕妤可別忘了,這世上便是枕邊風最好吹,特別是美人的枕邊風。未來若婕妤安分守己,那咱們各自安好。可若是婕妤還想對我下手,這手中的衣裳,怕是要交給陛下發落了。」
「……呵。」韋令儀嗤笑一聲,「就憑你?你覺得陛下會信你還是信我?你雖時常跟隨聖上身邊伺候,可說到底,不過是個罪臣之女,陛下不過可憐你將你從塞北帶回。你知道些什麼?你根本不知道我與陛下間的情誼。」
雲夭不說話。
韋令儀見她貌似神色失落,拿捏道:「我與陛下多年前便在江南征戰衛國時相識。想當初,陛下戰場受傷,也是我陪伴照顧陛下,少年情誼總是最深。你不要以為憑藉自己的姿色,便可隨意蠱惑陛下。」
雲夭待她說完後,道:「既然如此,那敢問陛下夜宿承香殿時,有臨幸過婕妤嗎?彤史之中,如今可仍是空蕩一片。」
彤史是後宮中,皇帝每一次臨幸嬪妃宮女的記錄。蕭臨與她坦白後,她在六局時好奇翻閱了一眼,沒想到他竟真的至登基以來,別說宮女,就連那幾個才人都未有過一人受臨幸。比起其他帝王,那彤史實在過於乾淨。
此話一出,韋令儀瞬間失了神色,語塞。
「我言盡於此,這便告辭,打擾了婕妤休憩,是我的罪過。」雲夭轉身往殿外而去,忽然又停住腳步,未回過頭,只是道:「對了,禁軍那里並沒有婕妤要的書信。」
韋令儀臉上的溫和再也繃不住,大恨道:「憑藉我家中背景,你以為我不敢拿你怎麼樣嗎?」
雲夭側過臉,道:「韋婕妤莫不是忘了高才人的下場。」
「什麼意思?你……」聽到此話後,韋令儀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心中驚慌不已。她只知曉高氏一家裡應外合刺殺蕭臨,卻認錯為雲夭,難不成這裡面還另有玄機?
待雲夭不見後,她才發了瘋一般將面前的書案推倒,又砸了一屋子花瓶,直到禁軍士卒聽到動靜前來詢問,她才徹底消停下來,掩面痛哭許久。
接下來幾日,雲夭偶然碰倒在御花園中散步的韋令儀,對方見到她便低著頭離開。此次竟將把柄送到雲夭手中,無可奈何的同時,也儘可能避免與雲夭說上一句話。
雲夭並不在意,畢竟這便是她想要達到的效果。
……
夏季末,雨水漸漸多了起來,大興城連日傾盆暴雨,便是遠在塞北的突厥也是每日雨水不斷。
一年半時間,蕭臨與吉勒聯合,他們的作戰一直順利,一路將巴爾塔的勢力擊退,圍困至娑陵水對面。
突厥兵原本看不起中原將士,畢竟在身材比例上來看,便不如他們魁梧高大。卻沒想到中原皇帝雖年紀輕輕,卻是身經百戰,有勇有謀。多場大戰下來,他每每衝鋒陷陣在最前方,突厥以強為尊,連葉護可汗吉勒都數次甘願追隨臣服,而突厥人也因此更加傾佩並聽從於蕭臨的指揮。
如今巴爾塔疲累,紮營於河對面休整,與蕭臨相對,遠遠遙望。娑陵水寬廣,渡河並非一朝一夕的易事。
蕭臨站在娑陵水畔,看著豆大的雨滴打在水面上,河流湍急,將一顆顆雨滴吞吐而下,心底煩躁。
他看得出,不僅巴爾塔方疲累,己方將士也疲累,都想儘快結束這場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