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璞廚藝竟比徐阿母還要好,一心熱情地自己一人下廚,沒讓徐阿母幫忙,便滿噹噹做了一桌子飯菜。
雲夭見到這桌飯菜時有些愣怔,「阿璞哥家中喜辣?」
「能吃。」阿璞笑著撓撓頭。
芙兒打趣道:「只是能吃,卻吃的不多,是我哥向徐嬸子打聽了,小桃姐姐喜歡蜀地菜系,便愛吃辣,我哥便特意做了辣的菜。」
雲夭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他們一眼,「不用將就著我,你們平日愛吃什麼口味,便做什麼口味就好。」
雲啟看著雲夭和阿璞兩人,笑道:「行了,我愛吃辣,我現在可是阿璞統領上司,做給我吃的。」
一群人見狀鬨笑。
待吃完晚膳,阿璞收拾過,帶著一碗雞湯泡飯回了自家。而小院中只剩下雲啟與雲夭兩人,多年不見,竟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雲夭拿來桃花酒,為雲啟斟上,許久沉默後,才終於問他,「二哥,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我以為你死在邊疆了。」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
雲啟將杯中酒一口灌下,看著遠方,眼神有些空洞,「你知道的,當年我和大哥帶兵在外,雲家獲罪時,我一人在遼東郡,只潦草送了一封休書回去給你嫂子。」
「後來朝廷詔書下來,要我回京師,結果我在回去途中遭遇刺殺,摔下山崖。我差點兒死了,卻被人暗中救了下來,沒想到竟是宇文太尉,可從此世間再無雲啟。」
「後來,我無意結識了大人。那時我心如死灰,只跟隨著販賣私鹽。過了幾年後,大人便用販賣私鹽的錢財招兵買馬,生意越做越大,到了現在,我們已經成了一支訓練有素的義軍。」
「沒想到是宇文太尉。」雲夭垂眸,想到此次也是宇文太尉給她做的假身份,可當初給二哥做假時,可曾想過,二哥竟成了反大鄴的地下起義軍統領。
「那他可知曉你如今的下落?」
「不知,他當年只叫我做芸芸眾生間一普通百姓,放棄仇恨,好好生活。」雲啟搖搖頭,「可滅族之恨,我怎能棄?想當初宇文家與我雲家皆是關隴貴族,上柱國,開國之初立下汗馬功勞,死傷多少我族中子弟,最後卻落得個兔死狗烹的下場。」
雲啟越想越氣,竟一掌拍在木桌之上,那桌子裂開一條縫。
雲夭睜大了眼,「兔死狗烹?哥哥的意思是……父親當年是被冤枉的?那為何當初雲家的軍隊會同謀逆的齊王一起攻入大興?」
雲啟道:「我對當初大哥的行動了解不多,可父親和大哥對先帝是多忠心,曾經父親多次教育我,忠心於國,於民,別人不信,我們身為最親近的子女,難道也不信嗎?」
「再加之,若非有人心裡有鬼,又何故在我回大興途中行刺?」
雲夭沒有說話,靜靜喝著酒。
雲啟又道:「夭夭,你想想歷史上,多少開國功勳,權傾朝野的大臣,最後都是以相同的結局收場。即便蕭家人當初與父親親如兄弟,可當上皇帝後,便是被那皇權所吞沒了去,眼中可還有半分曾經的戰場情誼。」
雲啟的話有些咄咄逼人,見雲夭一直沉默,便不再多說,只問她:「夭夭,你呢?你又怎會出現在此地?母親呢?」
他印象中,雲家所有女眷都為奴流放。
雲夭心底有些難受,「母親在流放途中病逝,我本在榆林為奴,後來是當今陛下帶我離開,一年多前,也是宇文太尉幫我做假身份,便離開了大興。我一路向南遊歷,過得不錯。」
「母親!」雲啟臉沉了下去,「該死的蕭家,當初對我們雲家這般趕盡殺絕,如今竟還強搶了你!」
雲夭見他雙拳緊握顫抖,立即解釋道:「並非如此,其實陛下對我很好,他與先帝是不一樣的。若有冤,也是元帝的手筆,並非當今聖上。而元帝已薨,其實……我與陛下之間,都是我主動的。只是這其中曲折……」
她不想說。
雲啟呼出口悶氣,看著她,「不論之前如何,未來哥哥會保護你。如今哥哥統領江南地區紅旗軍,待來日攻下大興,恢復身份與雲家榮耀,我定會讓你再無憂無慮,還做我們家中最受寵的么女。」
雲夭是打死沒想到自家哥哥竟成了紅旗軍統領,前世這支軍隊,便攻破了大興城,只是她沒來得及見到他一面,便從承天門上掉了下去。
真是世事無常,命運弄人。
這一世,其實她並不希望雲啟再度帶著義軍攻打大興城。戰爭之下,受苦的永遠都是平民百姓,何其無辜。
更何況,她並不願自家哥哥與蕭臨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