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時,她也見證了他另一面的冷酷無情。
淑妃入宮多年,雖與他無夫妻之實,可卻也是真正嫁與了他。多年活寡,家族興衰,若換做是雲夭,她捫心自問,可會在後宮中面目全非?
他不會與人共情,哪怕是自己母妃,在他眼裡也只是一個懦弱無能之人。
淑妃與蕭臨之間最緊密的聯繫便是韋世淵,可若他不喜,這最有利的武器也能被他毫不留情丟棄。這就是皇帝,而她所能仰仗的,竟真的只有他的愛嗎?
明明他為她鋪了一條通往後位的康莊大道,明明她能深刻感受到他對自己的親密與依戀,可此時她竟開始思索著給自己鋪另一條退路。
她忽然想到了另一條退路是什麼,便是雲啟手中的兵權。除非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她不會讓雲啟如韋世淵那般,將手中兵權交出。
韋家便是教訓。
這便是嫁給皇帝,與嫁給普通男子的區別。
他看出雲夭今夜似乎疲憊,兩次結束後便沒再纏著,只是將她抱起帶入浴殿之中,如往常那般為她擦洗。
四方浴池中,溫水緩緩流動,花瓣漂浮在水面上。
蕭臨看著愣神的雲夭,問她:「在想什麼?」
雲夭回神,道:「我在想……這麼多年過去,舅父舅母不知如今過得怎麼樣。唐武一人從榆林離開,舅母怕是會氣到吐血吧。」
蕭臨道:「你舅父納了個白道驛里的婢女做妾,這些年又生下一個兒子。至於你舅母如何,便不知曉。」
「嗯。」雲夭對舅母沒什麼好印象,當初廢了唐武,也是懷揣著報復這兩人的心思。
「夭夭。」蕭臨上前,用手撫上她的小腹,「我的好夭夭,曾經我對此沒有什麼想法與執念,在我看來,只有戰爭才能帶來真正的刺激與快感。可現在,我忽然想要一個我們共同的孩子。」
無論男孩女孩,只要是夭夭生的,他都會很愛他/她。
若是男孩兒,他會親自教他功夫,封他為太子,待年少後,與自己一同上戰場,將西域疆土踩在腳下。
若是女孩兒,她會是大鄴最尊貴的公主,是除了他的夭夭外,對他最重要的女孩兒,未來夫婿若敢傷她一點兒,他定會將那人碎屍萬段。
「好啊。」雲夭挑起眼尾,她確實需要一個能成為太子的兒子,非常需要,「那陛下得加把勁兒。」
蕭臨抿唇,定定打量著她,見水面淹過鎖骨上方,看不清下面,更是叫人浮想聯翩。
「怎麼?夭夭又不累了?」
雲夭輕哼一聲,千嬌百媚。
蕭臨眼底划過一絲暗光,愛與欲並存,他又一次撲了上去,水波晃動。
……
北平郡,已過子時。
韋世淵站在書房中來回踱步,不一會兒,書房門被人敲響,他立刻讓人入內,是自己的幕僚。
那人進入後,眼神閃爍,韋世淵等不及,道:「怎麼樣?如今情況如何?」
幕僚深深嘆氣道:「定國公,陛下的人抓了你的副將,小的今日在獄中已打探到,那人什麼都招了。如今口供被快馬加鞭,連夜往京師送回。」
韋世淵雙眼空洞,整個人似乎泄了氣一般,連站立都難做到。
「竟會如此,怎會如此?嗚呼哀哉!嗚呼痛哉!」
雖然北平郡與遼東郡駐守數萬大軍,可這些軍隊卻並非聽令於自己。皇帝這些年將兵權牢牢掌控著,他無一絲空隙可鑽。實際上,他手下真正自己的人只有區區數百。
幕僚看著他搖頭道:「定國公啊,曾經小人勸過定國公,莫要做此等殺頭之事。可是是定國公不聽小的勸諫,如今毫無辦法,小的為保命,也只能對不起國公爺了。」
說著,他便搖頭往外而去,韋世淵上前抓住他肩膀,面色猙獰,道:「你什麼意思?你也要叛我!」
幕僚用力掙脫,斜眼瞥著他道:「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全家人因此而死,國公爺解解吧。」
韋世淵愣愣將手放開,眼睛不知看向何方,無力點頭道:「好、好、好。」
幕僚鬆了口氣,正要邁出門檻時,身後的韋世淵拔刀而起,大聲怒吼,一刀向自己砍來。他沒來得及反應,後背一痛,便無力倒地,努力扭頭看去,斷斷續續道:「你、你……」
話還沒說完,韋世淵又是一刀刺進他心臟,幕僚瞬間斷了氣。
他將刀擲地,無力地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仰面閉眼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