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選擇徐宇定不是一樣的結果?」蔣雲淮憤怒低聲道。
「不,他至少不會告訴我,我應該要去畫什麼。」蔡芷波冷聲道。
「那是因為他根本不關心你。」蔣雲淮一字一頓。
「我也不需要他這方面的關心,因為這就是我自己的事。」蔡芷波冷哼。
「你這是在自暴自棄,Lily!你恨我不幫你,但那是生意,不是能感情用事的事。」蔣雲淮說。
蔡芷波被氣笑:「Alan,我以前可能真的恨過你,也曾自私希望你用幫我家的方式證明你是愛我的。但現在我很感激你當時沒有幫我,讓我一下真正明白了人要靠自己的道理。我現在不恨你,我甚至完全可以理解你。」
對蔣雲淮來說,聽到蔡芷波說不恨他比聽到她恨他還難過,他的眼神變得陰沉說:「你愛上徐宇定了?」
蔡芷波沒法回答這話,因為她既沒法確定自己對徐宇定的感受,也對蔣雲淮的邏輯感到可悲。同時,她也看到曾經的自己,一直活在「真愛至上」的敘事模式里,以至於性格殺伐果斷的他至今這麼看待她。他小瞧了她,如同她曾經小瞧了自己,她一度以為失去他,她自己會死去。
許久,蔡芷波才知道自己真正應該說什麼,她諷刺說:「謝謝你現在認可我的畫豪擲千金,我本來想讓你退回來,但我合作的畫廊不同意。不過,我有信心不讓你做虧本生意,有朝一日,我會讓你手裡的畫增值。還有,你回去吧,回去承擔你的家族責任,我也會有我的人生,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蔡芷波話落準備下車,不想蔣雲淮忽然傾身抬起座椅扶手,同時伸手用力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入了懷裡。他緊緊抱住她,難過低聲說:「Lily,我是在求你回來,我這四年一直很痛苦。」他的聲音顫抖不安,好像即將破碎的瓷器。
蔡芷波愣住,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脆弱的蔣雲淮,這一秒,她的心控制不住地還是會疼。她的腦子一片混亂,糾結矛盾瞬間將她吞噬,在她感覺到自己不能呼吸的時候,窗外閃過的車燈讓她莫名想起了那天她和徐宇定在香沉道上看過的夜景。她頓時一個激靈驚醒,一把用力推開了蔣雲淮,怒極反笑說:「那你應該繼續看你的心理醫生。」
車廂的燈光昏暗,蔣雲淮的臉在暗處看不清表情,但他僵硬緊繃的肢體在說他的憤怒。
蔡芷波有些心慌,她知道蔣雲淮有瘋狂不近人情的一面。她扭頭趕緊按開了車門,搶著下了車。
而蔣雲淮緩緩坐了回去,他看著蔡芷波著急又要關門,他恢復了常色冷冷說:「Lily,你不要忘了,當初是你先背叛了我們的婚約。」
蔡芷波強裝鎮定說:「在那之前,我已經告訴你,我要跟你分手。」
「我沒有答應。不管怎麼樣,戒指還是你的。」蔣雲淮說。
蔡芷波沒再和他爭,果斷按了門把上的關門鍵,而就在門準備關的一瞬間,她看到蔣雲淮朝她扔來一件東西。她條件反射就接住,等她打開盒子發現是鑽戒的時候,車門已經關上。她憤怒拍了拍車窗,蔣雲淮坐在裡面不為所動。
一直等在車邊附近的司機早就很有眼力見,在這個空檔上了車鎖上了門,很快驅車離開。蔡芷波留在原地,拿著昂貴的戒指一時不知所措,她想還想扔又想賣,無數念頭從她腦海里飛過。而更讓她不安的是,蔣雲淮的反常讓她覺得他不會善罷甘休。
沿街明亮的路燈照得蔡芷波無所遁形,她漫無目的往前走,想回家又覺得此刻不合適。
最後,她走進路過的商場,迎面而來是香水的氣味,這是座高檔商場,富麗堂皇。
而她忽然有種輕鬆的漂浮感,這就像是樹葉落在河流里,它不屬於河流無法生存於其中,卻隨著河流走向更遠處。最終,它會枯萎死去,但也因此沿途看到了,它原本不可能看到也不可能徹底擁有的虛妄美麗世界。消費主義就是這樣構建了美麗的世界,推著沉重的生產力走向輕盈,敲開人精神世界的門也敲碎人內在的精神世界。
當櫥窗里美麗的物品對她短暫失去吸引力,她開始感到異常沉悶空虛。她再度想起徐宇定一直沒有回覆她的電話,走進了一家珠寶店,刷了徐宇定的信用卡給自己買了一條手鍊。
之後,她就坐在這家店裡喝茶,不知道在等待什麼。當她的手機來消息振動,她猶豫了兩秒拿過手機看了眼,結果不是徐宇定,而是繆靜。
繆靜應該是發錯了信息,她給蔡芷波發了一個旅遊團的連結。蔡芷波原本不想看,但發現好巧不巧是非洲的旅遊團,她忍不住就點開看了。等她看完,她才給繆靜發了個「?」問好表示不解。
繆靜則很快回覆:「不好意思,蔡小姐,我轉發錯了,我打算發我朋友的。」
蔡芷波看到信息,面無表情發了笑臉還加上「哈哈哈」,她問:「這團還能報名嗎?你們報第幾期的,什麼時候去?」
就這樣,兩人莫名其妙約了個二月份下旬一起去非洲旅行的團。而和繆靜這麼聊完,蔡芷波心情莫名舒暢了不少,她心想不要庸人自擾了。於是,她喝完了茶杯里的茶,站起身準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