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們一進來就受到了迎接。畫廊經理熱情喊著徐總殷勤問候,蔡芷波在兩人對話中,才知道徐宇定在畫廊訂了兩幅畫,價值不菲。
徐宇定順勢和她說起了這事:「下個月我媽生日,準備送她的。」
蔡芷波點點頭,她知道林長青有收藏畫的嗜好,但林長青偏愛現代派抽象派,她們的藝術品味很不一樣。
畫廊經理笑領著兩人參觀畫廊,他一面介紹一面觀察兩人。他發現蔡芷波對畫頗有鑑賞力,不由多看了她兩眼,而後他發現她很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便用了一種讚揚的語氣說:「徐太太看著十分眼熟,好像某位電影明星,十分有氣質啊。」
蔡芷波笑了笑沒接這話,只說:「我姓蔡。」
徐宇定則猜想到蔡芷波之前賣畫肯定來過,他也沒接話,只是不怒自威地掃了眼那經理。
畫廊經理心想自己是馬屁拍馬腿上了,趕緊轉移話題笑說:「劉先生已經在茶室等候兩位多時,我現在帶你們進去。」
徐宇定微微頷首,同蔡芷波一起往裡走。
畫廊的茶室在畫廊盡頭,藏在一面裝飾牆背後,還設置了密碼和門鈴。畫廊經理按了門鈴,裡面按了解鎖,他才推開了門,請兩人進去。
室內不大,裝修簡約,牆上掛了不少當代名家畫作,而劉志君本人是個個子矮小年近花甲的男人。他的發色灰白,一張臉細窄戴著圓框眼鏡,而他身穿考究的深色羊絨西裝,裡面是毛衣和格子襯衫,西裝口袋上還塞著方巾,腳上是鋥亮的尖頭皮鞋。他看上去精明圓滑,但臉上的笑意很溫和。
他看到夫妻兩人,眼裡閃過一絲精光,熱情上前同徐宇定見禮,一時間他們就談笑風生。
而蔡芷波聽著很快發現,徐家和劉志君是舊相識,從徐宇定的父親徐明開始,他們就有往來。那年,徐家搬來蔡家隔壁帶來的那幾幅畫中,有兩幅就是劉志君送的。
「我就在你小的時候見過你,後來大部分時間在國外,去年回來經常在一些媒體上看到你的消息。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認識認識,不過,聽你媽說你很忙。」劉志君笑得和藹可親。
「以後常來常往,劉老師。」徐宇定微笑說著話,把身側的蔡芷波讓到身前,順勢道,「這位是我的太太,蔡芷波。她一直在學畫,她很欽佩您在業界的成就,您發掘了很多藝術家前輩,芷波都十分仰慕。」
劉志君這才把目光落在蔡芷波身上,他笑說:「聽說過聽說過,早聽聞你們是男才女貌,今日一見果然不一般。宇定給我看過你的畫,你很有才氣,以後大有可為。」
蔡芷波愣住了,因為她沒有想到像劉志君這樣業內的泰斗級畫商,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這個驚訝讓她心裡的彆扭感短暫消失了。方才她明白到徐家和劉志君是舊相識的時候,心裡有些不適,因為他們之前從來沒有想過給她引薦。但她細想也能理解,因為她當時的情況很糟糕,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的畫。甚至她當時也覺得畫畫很無用,自棄自己竟會一些無用的技能,賺不到什麼錢救不了蔡家傾倒的商廈。她繪畫的自信心一度受到很大的打擊,她一直在努力重拾熱愛和積極。直到此刻,她感覺自己是做到了,她的畫在進步,所以精明的徐宇定也看到了她繪畫的才能,和她簽了協議給她引薦畫商。
蔡芷波回神,很開心和劉志君握手,笑說:「劉老師,您過獎。我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不足,我這幾年的畫一直存在問題,但說實話,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改進。很希望您能給我一些專業意見和方向。」
「很好很好,有畫家的才氣沒有藝術家的傲氣,願意了解市場去尋求變化。莫奈成功就是個人和時代變革的結合,絕非巧合,是去尋求的。」劉志君道。他說著請兩人坐下,然後開始和他們談藝術談自己的理念和追求。
這樣的聊天讓蔡芷波很高興,這好像是她這幾年生活里最接近她自己的一刻,無關生活只關於理想。她一直知道因為和徐宇定的婚姻,很多人都認為她是個虛榮且目的性很強的人,這一點沒有錯,這是她的一部分,但她也沒有丟棄自己理想的那一部分。
徐宇定也看出蔡芷波的好心情,他一直覺得她這個人好哄也很難哄,她看似貪財愛富,事實上她對很多物質的喜歡是流於表面的,她骨子裡的傲氣讓她很少真的低頭。而今天她是真的開心了,他也跟著開心。他忽然明白別人常說的玩笑話很有道理:happy wife, happy life。
從畫廊離開的時候,他們牽著手,蔡芷波一直在說話,她說起很多和畫畫相關的事。她說起她很喜歡的一幅畫,作品名是《讀信的女人》,出自一位丹麥的女畫家之手。在那個十九世紀末期的女人,閱讀信件是重要的精神活動,也是她們鮮有接觸外界的渠道。那幅畫的光影交錯溫柔,女人的表情雖然隱在畫裡,卻能讓人感受到她在閱讀信件時,那一刻超脫於家庭固定角色的獨立思想。她看了覺得很感動,她說:「只是光影只是色彩,勝過所有的表達,畫就是那麼神奇那麼具有意義。」
徐宇定只是笑聽著蔡芷波一直說,沒有什麼答話。於是,蔡芷波講了會意識到這點後,她笑笑聳肩說:「我說太多了。」
「沒有,我喜歡聽你說。」徐宇定抬眉說。
蔡芷波失笑,她不信斜眼打量徐宇定說:「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你說。」徐宇定已經在猜測她的問題。
「原來你一直知道劉老師,為什麼現在才給我介紹?」蔡芷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