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徐宇定更沉默了,他甚至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因為他不想承認自己從非洲回來後,仿佛元氣大傷大病一場,到昨天他才好一些能出門上班。他煩悶解開身上的紐扣,說:「離婚的條件,我已經給你了。」
蔡芷波聞言想起楊若兮發來的一長串條件,點點頭說:「之前簽的有關長榮建設股份的協議可以作廢,我沒有意見,我沒有打算分你的財產。但有個前提條件是,婚後這幾年,我爸向你借的錢,你不能算我頭上。不然我不同意協議作廢。」
「我不認為你爸有能力還錢。」徐宇定說。
「那你為什麼要借他?結婚後,我從來就不同意你借錢給他。」蔡芷波說。
「你不同意?你真的不同意?」徐宇定笑問,可他眼裡沒有絲毫笑意。
「我真不同意,我甚至不知道你給他還了那麼多的賭債。」蔡芷波嚴肅說。
「你在跟我裝傻嗎,蔡芷波?要不是我在幫你爸,你這幾年能過得這麼安穩?怎麼,你覺得你爸能忽然戒賭,改過自新?我為什麼幫他,你真不知道原因?那我告訴你,就因為他是你爸。」徐宇定眯眼盯著蔡芷波,怒到極致反而平靜,他看到蔡芷波的狡猾和自私。
而蔡芷波垂眼沒說話,許久她才抬眼看徐宇定徐徐說:「對,父女關係我沒法擺脫,我要不認我爸,整個社會都不答應。我的確沒有立場說什麼,但我還是想說明白一件事情。最開始,我就是希望你幫長榮建設,而不是幫我爸。我希望你能盤活長榮的爛尾樓盤,是希望那些後期被我爸和楊建軍騙進去投資的人能拿回錢,也希望那些買了房買了商鋪的人不要血本無歸。現在想想是我太不自量力了,以為自己能解決這些事情,我應該像蔡墨一樣躲起來。
而我一開始對你的一些看法也有偏差,說起來也挺可笑的,我當時以為你喜歡的會是我身上的責任感。結婚後,我有時候有很奇怪的想法,每次看到你願意去我家的時候,我都希望你是去罵我爸,因為以你的社會地位和權力,你罵他厭惡他,一定比我的厭惡管用一百倍,他會有畏懼有恐懼。不過,把這個教育我爸的責任強加給你,是很可笑的,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想,畢竟你認為,你對他無限包容是因為我。
所以,徐宇定,我和他的父女關係,是你愛我的方式也是控制我的方式。我想這件事,你那麼精明,應該心裡有數。我也希望你不要跟我裝傻。」
徐宇定因為這番話,眼裡跳起了閃動的火苗,他仿佛被蔡芷波扒光了所有遮羞布,赤裸站在那,毫無防線。
那年,蔡芷波忽然追求他,他完全看出了她是有目的的。有一次,他們約會,他去接她,而她給他發的定位就是當時長榮建設的那棟爛尾樓。
當時,他坐在車裡看著她從爛尾樓泥濘的路里走出來,她上車後,他問她:「你在這做什麼?」
她看了他一眼,別過臉看著窗外蕭條的大樓,淡淡說:「我小學有個很好的朋友,天天下課一起跳橡皮筋,我以前還會去她家吃飯,我記得她爸媽做飯很好吃。他們家前幾年差不多舉全家之力買了房,就買在我爸的爛尾樓里。他們現在沒地方住,全家搬過來住這裡了。不久前她聯繫我,我才知道這事就過來看看。」
他聽著抬手輕扶她下巴轉回她的臉,打量問:「在難過嗎?」
她則乾脆順勢抬臉把整個下巴擱他手心裡,眼巴巴望著他說:「真奇怪,我爸當初投這塊地的標時,聽說好多人在搶,你媽當時也想要吧。這裡偏是偏了點,但是在新城區有發展前景,真的沒人願意接盤嗎?」
他輕輕撥弄她的下巴,好像她是一隻貓,說:「你很擔心你爸出事嗎?」
她垂眼冷聲說:「我爸賭博已經無可救藥了,我只是想要是這個項目能活就好了。」
他當時聽到她這句話,心情很複雜,他讀到了她的決絕,也聽出了她的脆弱。他內心深處很清楚知道,她一直在努力脫離家庭,她好多年在國外不回來,他原本以為他們之間不會有發展。結果她橫衝直撞帶著目的回來了,他則欣然接受了這場遊戲。
他們之間是她求的婚,卻是他默許和暗示的,他一直在等她主動,她也很知道他希望她做什麼。他衡量利弊打算接盤的時候,她很認真感激他還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賺到錢的,宇定,這裡一定會有發展。」
他則看了她一眼,說:「是嗎?你覺得我這麼做就是為了錢嗎?」
她微微一笑說:「不為了錢,難道還為了我嗎?」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良心。」他說。
她聽笑了,笑得很大聲,然後她靠過去甜甜說:「我很有良心的,我幫你做事給你好好賺錢,不怕苦不怕累一定把這項目做起來,好嗎?」
他似笑非笑說:「我又不差做事的人。」
她說:「你培養別人不如培養我,我肯定又忠心又能幹。」
他不再說話,因為不喜歡她說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