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芷波就會笑說:「是我沒欺負你,你不舒服吧?」
現在想起來,蔡芷波和蔡墨以前很像共生關係,她們圍繞著弟弟蔡廣致,弟弟不在了,她們用各自的方法努力離開這個家。而婚姻,好像就是女孩脫離家庭最好也最被社會認可的方式,於是她們又走進另一個別人的「家」。
蔡芷波抱著諾諾坐到沙發上,她給諾諾拿茶几上的零食吃,她看了眼一言不發的徐宇定笑說:「今天估計來看我爸的人會不少,你要不回去好了,不然一會我們又吵架,看著不心煩嗎?」
徐宇定搖搖頭,不自覺嘆了口氣。
「你嘆什麼氣?」蔡芷波好笑問。
徐宇定說不出來,他看著諾諾,第一次發現她坐在蔡芷波懷裡,還真有幾分像蔡芷波。他想了想,伸手給諾諾遞了塊巧克力,諾諾沒接靠到蔡芷波懷裡觀察著徐宇定。
蔡墨還在病床前,她從包里掏出了一些瓶瓶罐罐對著空氣開始噴。孫耀文見狀走開了,而楊海瓊皺眉問:「這是什麼?」
「沒什麼,就是精油兌了水,可以潔淨空氣,這樣對爸好。」蔡墨說。
楊海瓊似懂非懂,但被提醒後,說起了另一樁讓她擔心的事:「你爸什麼都不信,這樣一點指望都沒有,我想著讓他跟我去信天主教,我找了教會神父想來先給他受禮,你們覺得怎麼樣?」
蔡墨對此流露出了嫌棄的表情說:「哎呀,媽,這些都不用信的吶,都是假的。他要真的信神明,聽我的就可以,不用這些形式化的東西。」
楊海瓊又沒了主張,看向蔡芷波。
蔡芷波只覺得這個場景很諷刺,而每個人是這麼的複雜難以明白,她說:「活都沒活明白,還擔心死後的事情。真死了還管你信什麼?神要真有愛,還管你信不信他,是個魂都該撈一撈。」
楊海瓊和蔡墨聽到這話,同時回頭看蔡芷波,她們一下站到了統一戰線,覺得蔡芷波不可理喻。
蔡墨無奈苦笑說:「你是無神論者,有些事和你說了你也不懂。」
蔡芷波沒再搭腔,抬手摸了摸諾諾的臉。
徐宇定依舊沒有說話,他以前只認為蔡芷波因為逃避蔡廣致的悲劇而想避開她的家人,現在他看到原來他們是意識形態都完全不同。
蔡墨又站了會,而後她把蔡芷波叫出了病房。兩姐妹在病房門口商量醫藥費的事情,蔡墨說:「小波,我和耀文商量了,爸看病的錢不能讓你一個人出,我們跟你平攤。」
「不過我給他換單人病房沒有問過你們的意見,用進口藥也沒有問過你們,這藥不便宜。」蔡芷波低頭看著鞋子說。
蔡墨沉默了會說:「嗯,不過人總得先救過來吧。你的決定沒有錯。」
蔡芷波也沉默良久,最後嘆了口氣說:「我先墊吧,後面你們慢慢給我。」
蔡墨笑了笑說:「可以,有時候我覺得我們真的不在一個階層了,小波。」
蔡芷波對這話無言以對,最後她抬手用力擁抱了蔡墨。她想說這不是階層問題,而是她們對世界的看法完全不同了,努力的方向也就不一樣了。
徐宇定怕兩姐妹吵架,在病房裡坐不住,起身出來看情況。結果,他在門邊窗口看到兩人在緊緊擁抱,他便默默退了回去。他回到沙發上,看到諾諾獨自坐在那啃蘋果,他小心坐到她身邊,試圖找話題和她聊,他注意到她胸口別著一個漂亮的動物胸針,便說:「你的胸針很漂亮。」
諾諾看了他一眼說:「我在非洲的時候買的。」
「你去過非洲?是今年去的嗎?」徐宇定很意外。
諾諾點點頭說:「對呀,我們去找小姨玩了,還看到小姨開槍了。」
徐宇定驚訝過後,忽然感覺自己有點可笑,他總在不停猜測蔡芷波想什麼,以為她想見不敢見的只是前男友,結果可能完全不是這樣。
這天,徐宇定和蔡墨一家人都在醫院待了差不多一整天。下午的時候,楊海瓊找的神父帶著幾個教友過來,給沒有自主意識的蔡旭東灑聖水搞洗禮,說入教後,他們的神就會保佑他。蔡旭東半睡半醒一臉痴呆樣。
蔡墨很厭惡地抱著孩子出了病房避開儀式,蔡芷波則冷冷站在病房裡看著滑稽的場面,不參與不阻止。等人走後,蔡芷波忽然說累了,她看了眼徐宇定說:「我們走吧,去吃晚飯吧,你都在這坐一天了,徐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