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桐偉受的傷都在臉上,所以看上去挺驚心動魄,在醫院住了大半個月才來上課,他一來上課,身邊立刻圍了一圈人,幸災樂禍問他在醫院躺了半個月什麼感覺。
「我他媽好得很,我媽天天給我吃豬頭食補,這半個月還胖了五六斤,就是每天照鏡子,這張帥臉差點毀容。」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已經恢復原形了,向後望了一眼,正碰上秦若影偷看他的目光,蔣桐偉頑劣地挑了下眉,又看向趙聲,他抱著本書看,似乎根本不知道蔣桐偉回來了。
蔣桐偉咬了咬牙根,「我住院的時候職校的兄弟來看我了,一聊才知道,這廝初中剛開學也和趙聲打過架,這小子不知道什麼來路,一開學就找茬打架。」
「能不能是衝冠一怒為紅顏?」蔣桐偉的狗腿子一個勁兒分析。
「放你媽的屁!」蔣桐偉瞪了一眼,捏緊拳頭,「這事兒沒完,我跟他們說好了,這周六下午放學,新帳舊帳一起算。」
他們仗著趙聲聽不到,在前排大聲密謀,趙聲垂著眼角,一絲不苟做自己的題,還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
周六越來越近,秦若影也越來越心慌,下課時四下張望,確定沒人看到才在桌下給趙聲遞了一張紙條。
第8章 趙聲
秦若影裝模作樣把她的小單詞本遞給趙聲。
[下午放學,蔣要找你算帳。]
趙聲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點了兩下,寫下一行字,大大方方從桌子上把單詞本推回來。
[不用你管。]
秦若影看著紙條,牛奶的吸管被她咬扁了都沒注意到,那一天過得很漫長。
高三隻有周末一天假,周六不用上晚自習,住校生可以回家住一天,放學時間在下午六點,放學前蔣桐偉被教練喊去體訓隊了。
秦若影以前誤入過打架現場,見過他們浩浩蕩蕩在學校附近的小巷子圍過一個低年級的男生,如果趙聲要躲的話,下課之後立刻收拾東西從正門出去,周六放學這天正門口都有政教處的老師執勤,也許可以向他們求助。
這些淺薄的經驗秦若影都通過傳紙條的方式告訴趙聲,統統沒有收到回復。
放學鈴打之前,秦若影就收拾好書包,緊緊盯著牆上的掛鍾,等待下課鈴聲響起。
下課鈴一響,趙聲和平時一樣,捲起兩本書塞進書包離開教室,可秦若影見他朝著人流的反方向,向操場走去,她拽了拽書包帶子,也跟過去。
蔣桐偉在籃球場的水泥地練折返跑,先是見趙聲從眼跟前過去了,隨後他熟悉的窈窕身影也鬼鬼祟祟跟著趙聲,無名火頓生,拤著腰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在學校門口守株待兔的兄弟。
「趙聲怎麼知道操場有個逃課通道的?換地方堵人,他從那個出口跑了。」他額頭滲著汗,望著秦若影單薄的背影,突然意識到是有人泄密了。
逃課通道是操場周圍的柵欄,前面有看台擋著,為了防止翻牆,鐵柵欄都帶著尖兒,但從東往西數第七個和第八個是鬆動的。
有心逃課的人把那個尖兒鋸下來,為了可持續發展,還在底座安了個同色的硬塑料套,可以隨時拔下來,翻過柵欄再安上去,平時嚴絲合縫,根本看不出異樣。
趙聲就是這麼出去的,他翻過去踩著台子正要往上安柵欄的尖頭,就看到秦若影背著書包站在看台拐角探頭,他眉頭一緊,手裡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秦若影往後看,蔣桐偉正一路小跑沖這邊過來,來不及思考,她也跑到柵欄下。趙聲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心領神會,卸下書包從縫隙里遞出去,也扶著柵欄攀上去。
那是她第一次從這個「門」出,但她身高腿長,動作也利落,趙聲伸手想扶她的時候她已經跳到地面上,不像個新手。
柵欄後面是一個居民巷子,雜亂的腳步聲和咒罵聲從小巷外傳來,由遠及近,秦若影奪過自己的書包背在身上,對暗自發笑的趙聲喊了一聲:「快跑!」
喊完她自己先溜了。
趙聲讀懂了她的口型,她跑的方向也對,趙聲也跟著她跑。
她跑得太急,書包滑到手臂也來不及整理,到一個分叉巷口她往左跑,卻被趙聲拽著書包往右拉過去。
兩人在寂靜的小巷穿梭,他跑在前面而且好像很熟悉這邊的地形,七拐八拐帶著她跑到小巷的出口,馬上要上主路,趙聲卻推開路邊一家燒烤店的後廚門,帶著秦若影鑽了進去。
正是飯點兒,後廚灶台轟轟作響,爆炒辣椒的氣味散不出去,秦若影被嗆得快要流淚。
後頸橫肉交錯的大廚正顛鍋,突然就看到兩個穿校服的身影竄了進來,他一手拽住後面那女孩的書包,張口便罵:「什麼人,後廚能他媽隨便進嗎?」
前面那男孩也終於停下來,胸脯起伏深深吸氣又咳嗽不止,大廚定睛一看,滿臉凶肉舒展開來,半是疑惑半是驚喜。
「小聲?」
蔣桐偉和自己的兄弟匯合一起追了過來,眼見趙聲和秦若影鑽進一扇破門,幾個半大小伙子也跟著追了進去,打頭陣的是蔣同偉和他職校的兄弟,進了後廚沒往前幾步就定住不動了。
滿臉橫肉的廚師沒在廚房,攔路的是燒烤店老闆,三四十歲,精壯魁梧,匪氣十足,黑色工字背心露出大半個「過肩龍」,手臂上紋著「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