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是誰?三番五次來找我麻煩,我有邊度得罪你們?」羅伯特被按在餐椅中,問著沙發里癱著的男人,語氣憤然費解。
剩餘兩個人猛力鉗住羅伯特才復位的脫臼肩膀,左邊的人像擰毛巾般旋轉他的胳膊,又拽了拽,這時對面男人坐起身,踩住他的赤腳,大力來回捻動,「記吃不記打的八公,揸兜揸兜:要飯/討飯的碗碎滿一地,還要多事去撩女學生,我的警告你當作耳邊風,看來是上次打得太輕,不夠深刻。」
另一人在他吃痛大叫前按住他的嘴,「飛哥,要不要拿東西堵住他把口?」
黃飛突如其來一記勾拳揮到羅伯特的臉上,下一刻無力向旁倒地,軟椅倒地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兩個男人踢了踢仿佛蝦擱淺岸邊,不動彈的羅伯特,望向揉拳的黃飛等待下一步指令,然後就聽他說道:「現在安靜了,看著他,等衡少來。」
羅伯特的意識在一陣顫慄中啟動,涼意蔓延到每根毛髮,驟然清醒地瞪大眼睛,視線未聚焦,一桶涼水傾瀉從頭頂落下。
黃飛把他和椅子一同扶起,沙發中坐著位陌生人,捏著香菸,笑著對他說:quot還以為教授一把年紀素體虛,幾桶凍水激一激就醒得返,想不到火氣這麼重,難怪會無心向學,一心引誘不諳世事的女孩子離鄉別井。」
處於五樓的一居室,先前鉗制他的二位在門口放風,抄起廚房刀具反抗寡不敵眾,跳窗死不掉也逃不了癱瘓,所以羅伯特沒有輕舉妄動的想法,他抹去臉上水珠,「相信我近來的離奇經歷都是來自你的手筆,先生貴姓?」
「免貴姓張。」
即使我行我素,特立獨行,羅伯特不是涉事未深的年輕人,串聯起今日遇到的人和事,配合眼前人說的話,他很快明白了,「不知張生跟季語是什麼關係,費盡周折,無非是想阻止她留學,勸不動她,先將主意打到我身上。」
他們的所做作為,與羅伯特信奉的理念大相逕庭,他盯著張澤衡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鄙夷,雲淡風輕地道:「你想怎麼樣?再打我一餐?」
張澤衡笑問:「我們做場交易,如何?」
翌日下午,壽臣山的騎術學校里,黑色的純血馬優雅躍過雙杆障礙,季語穿著修身的墊肩夾克,手握韁繩,另一隻手撫摸它亮麗的鬃毛。
張家兄妹在圍欄外觀賞,等到馬場內的季語注意到他們,張嘉妍揮動手臂,就見馬兒調轉方向,朝他們小跑過來。
季語念念有詞控制馬兒停下,棕皮高筒馬靴跨過馬背,踏在被陽光烤得焦黃的沙土,對他們的出現感到意外,「不是要去聽音樂會,怎麼會來這裡?」
張嘉妍餵了馬兒幾根胡蘿蔔,「父母臨時決定要過二人世界,拋下我們過海去澳門。」
張澤衡拿出三張入場卷,「多了兩張飛飛:票子,不用也浪費,記得你好似也幾鍾意Vivaldi,所以我們想叫上你一齊。」
中西區,香港的心臟地帶,白天車水馬龍,到了夜晚更是不眠不休。貫穿歷史的干諾道中行人隧道,南通地標建築皇后像廣場,北行現代風格的香港大會堂。
自去年颱風襲港,會堂遭遇水浸,進行了修。
如今濃郁的木質香蔓延整個音樂廳,F小調第四協奏曲第二樂章響起,季語閉上眼,仿佛身如木屋內,雨點敲打窗戶,壁爐里的木柴燃燒,火焰崩跳發出噼啪聲。
接著是寒風凜冽,雪山倒塌,刺骨的寒意鑽入骨髓,註定是個充滿畏懼和壓抑的冬天。
中場休息期間,張嘉妍要爭取時間在座位上眯一會,她是搖滾的狂熱愛好者,古典樂是催眠的佳品。
於是張澤衡和季語出了大廳,季語還擔心張澤衡會靠近她訴衷腸,他卻指了指音樂廳裡面,無奈說了句:「對牛彈琴。」這是在說張嘉妍。
季語笑了笑,張澤衡抬起手,她心中一驚,後退了幾步,沒想到他只是拜託季語:「我去洗手間,可不可以幫我去那邊倒杯紅茶?」
季語點了點頭,看著張澤衡逐漸埋沒在人流中,她鬆了口氣。
來到休息區,季語捧著熱茶,香味隨著熱霧上升沁人心脾,也讓她心神遊離。儘管答應了張嘉妍,要與張澤衡做回朋友,但她的潛意識從不輕易原諒傷害過她的人。
雜草在夾縫中求存,要長得蒼翠繁茂,除了極力索取陽光養分,還要時刻防禦保護自己,被抨擊小氣無情又如何,人見人愛是溫室花朵的特質,你在風雨飄搖的環境成長,活下去就值得驕傲。
「好巧啊。」
季語順聲而顧,看到走到她面前的人也感到錯愕,「羅伯特,你也來聽音樂會嗎?「
羅伯特答:「來捧朋友的場。」
羅比特的指尖敲打桌面,這時有服務員撐著一托盤的雞尾酒路過,羅伯特買了一杯,在季語提醒他有傷不能喝酒前,酒杯已經空了。
醞釀了好久,他深呼吸,下定決心般說著:「我給在英國的同僚打了電話,他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