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搞笑嗎?」阿慶極其不理解,香港不是蠻荒之地,這個放棄的理由未免太荒唐,「香港是沒醫生嗎?美英中日,甚至印度神醫都能找到。」
「外面是什麼情況,「鍾業說,「張澤衡布下天羅地網,他有本事大張旗鼓讓黃飛他們搜查,一定會派人在各大醫院守住。」
從一開始,阿慶的參與是源於對兄弟的同情,以及他父親發下的任務,監督鍾業在塵埃落定後會依照承諾返美,除此之外,他沒有多大的執念。
如果鍾業再早一些退縮,還未產生與天霞感情的羈絆,他會象徵性替鍾業惋惜,更會高興地收拾行李。而計劃趕不上變化,鍾業的放棄意味著他也必須離開香港,他知道,天霞在沒有成功之前是不可能跟他走的。
更現實的是,縱使他執意留下來陪天霞,沒有鍾業的籌謀和父輩就建立的人脈,就憑他、天霞兩姐妹和羅景,就是以卵擊石,勝算極低。
鍾業心意已決,要不是承載著其餘人的期望,相信他連孤注一擲的想法都不會有。
那晚天霞在火鍋店的點撥,讓阿慶大徹大悟,因此他不多作勸說。
半斤勸八兩,設身處地想,有異性沒人性的何止鍾業一個。
「初一是你,十五亦是你。鍾肇煌來選孤兒院細路,你衝上前自告奮勇,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到這一步。我以為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沒想到你衰就衰在那顆心上。」阿慶嗤笑,「你的阿瑩估計真的會發光發熱,還是上千攝氏度高溫,鐵石心腸也能化成朱古力熔岩。」
「但我到底要怎麼同阿霞講,我要打幾份草稿預演下先,」阿慶的腦子一團漿糊,他向鍾業攤開掌心,「來條煙。」
「中文進步了很多,比我教你的時候好,」鍾業掏出軟煙盒,瞄了阿慶一眼,「一物降一物,只有阿霞震得住你。」
阿慶拇指轉動,火輪與火石的磨擦聲清脆響亮,破戒的前一刻卻猶豫,全部歸還鍾業,「你不用點我,我自己知自己事。」
鍾業將責任一應攬上身,「總歸是我個人原因,辜負他們的信任,我會親自給他們個交代,但我認為早坦白,好給他們個心理準備。」
「先不要——」阿慶琢磨著天霞各種可能出現的反應,結局無一不導向二人分開這一條,畢竟還沒下最後一步棋,他抱有僥倖,「萬一有萬一呢......」
推開天台玻璃門,與鍾業走下幾級階梯,他們在轉彎處聽到腳步聲,再往下,迎面撞上天霞,臉色蒼白,神情恍惚站在走廊,兩側盡頭的窗敞開著,穿堂風似酷刑劈開筋骨。
阿慶上前以身驅遮擋,「傻婆,沒食飽就去餐廳,西北風漲肚通氣不抵餓,我不想夜晚聽大重奏。」
「死蠢,屁王——」天霞狠踩他一腳,「一日不氣我你會死嗎?」
阿慶捏起天霞下巴端詳,滿意說道:「這個面色才對,叫你老婆不願意,傻婆又生氣,我好難做人。」
天霞怒睨,「你本來就不是人,是狗,信不信我回去就給你做絕育。」
這時,季語在門口跟羅景和天晶道別。
天晶說:「瑩姐,我的店很需要你,來吧。」
季語笑了笑,「我考慮一下。」
天晶點頭,扭頭看到她姐下樓的背影,明顯感覺到天霞頭頂冒著蒸汽。
於是到阿慶身邊問道:「姐夫,又玩火啊?」
天霞也聽到了,驟然停在半道,抬頭大喊:「想睡天橋底的不用跟上來!」
天晶三兩步跑下去,「來了來了——」
「走了。」阿慶下巴一揚,拍了下鍾業的肩。
又笑著向季語舉手道別,「走了,阿嫂!」然後慢條斯理去滅火。
樓道鬧哄哄,惹得鄰居大嬸探出頭來觀望,這一層就鍾業和她兩戶有住人,季語咬緊牙關將桌椅一次性全搬出來歸還。
鍾業目送阿慶他們幾個走後來幫忙,大嬸不免八卦道:「琛仔,拖友拍拖的男女朋友好靚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