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去開孟清淮的房門,而是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預感,孟清淮……一定在她的房間裡。
事實證明她沒有猜錯,房門打開,她的床上鼓起一團,孟清淮側躺著,背朝蘇韻,身上蓋的也是蘇韻的被子。
蘇韻見到他好好睡著沒什麼事兒,放心了不少,但放心的同時又開始找孟清淮的麻煩,以泄她心頭忿恨。
她伸出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誰允許你睡我的床的?你自己沒床?」
蘇韻氣呼呼地想把他弄醒,但向來淺睡的人這次卻沒反應。
蘇韻懷疑他在裝睡,再度伸手去碰他,這一次,她的手不偏不倚地碰到了他露在外面的脖子。
蘇韻的手倏忽定住,沒有收回來,死死地按住了孟清淮的頸側。
哪怕他平時體溫低一些,但也絕不可能低成這樣,蘇韻的手順著他的衣領朝下探了一截,孟清淮那一整片皮膚,都是冷的,仿佛血液已經停止流動。
蘇韻心臟陡然往下墜,伸手就要去掀被子,床上的人忽地發出動靜,淺咳了一聲。
蘇韻自己把自己嚇了一大跳,癱軟在地。
孟清淮緩慢地睜開眼,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他有些艱難地轉過身,看見了正癱坐在他床邊的蘇韻。
失血過多的腦子一時沒有轉得過來,他還以為自己沒睡醒,有些奇怪地從被子裡探出手,去摸蘇韻的腦袋。
蘇韻一眼就瞅到了他手腕上不知何時又重新纏上的繃帶,咬牙切齒了片刻:「你又在搞什麼名堂?我都知道了你還在裝什麼啊?」
蘇韻看見這破繃帶就礙眼,她抬起手,迅速而又粗魯地把那玩意兒撕開:「以後不准再綁——」
她的話語在孟清淮的喘息聲中消逝。
深可見骨的傷口被再度撕裂,有血液源源不斷地湧出,蘇韻驀然僵了神色,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昨晚好不容易止住的傷口又開始流血,孟清淮四肢發軟地直起腰,動作有些滯澀地去拿床頭柜上的藥。
蘇韻反應迅速,幫他拿了過來,火速掃一眼功效,差點被當場氣死。
「孟清淮你這個胡攪蠻纏的瘋子!」
她一邊嘴上罵他,一邊手忙腳亂地給他處理那二度開裂的傷口,孟清淮倒回了枕頭上,鬢角一陣一陣地滲出冷汗:「麻煩小韻了。」
蘇韻不知道他怎麼還有臉和自己說話。
這傷口一看就是他昨天自己弄的,是覺得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自己就會原諒他?
這和威脅有什麼區別!
這種把戲用了一次還不夠,還要用第二次???
蘇韻給他重新綁好傷口,眼神發冷,語氣不善:「孟清淮,你再拿尋死這種蠢事威脅我,我真的會和你絕交的。」
尋死?
威脅?
孟清淮微微出神,呆滯住了。
腦海瞬間清明,一直想不通的點突然想通了,他瞳孔一縮,有些怔忪地撐著床榻坐起身:「對不起……小韻,我不知道,是這個意思。」
蘇韻有些疑惑他在說什麼,他面色鐵青地沉默了片刻,垂眼看了一下自己手腕的傷口,眼裡似乎流露出了一點嫌惡,他開口道:「我現在,去收拾我的東西,你可以給我買明天的票嗎?我明天就回寧縣。」
「回寧縣?」蘇韻皺眉。
「今天……今天也可以。」孟清淮見她皺眉,立馬改口:「我沒有多少東西,可以收拾很快。」
蘇韻看他真的回房間攤開了行李箱:「你真要回去???」
孟清淮取下衣架上的衣服,
在衣櫃木板上靠了靠,他不理解蘇韻的意思,忍著貧血帶來的頭暈和胃裡甦醒的劇痛,唇色發白,淺淺嗯了一聲:「我會回去,和爸爸媽媽,說清楚的。」
蘇韻盯著他,沉默片刻一言不發,突地,她問道:「你騙我這件事情,是叔叔阿姨提的主意嗎?」
孟清淮矢口否認:「不是他們,是我做的,是我想要黏著你,纏著他們和我一起騙你的。小韻…不要討厭他們。」
不論他怎麼否認,蘇韻都猜得出來是孟伯遠和賀燕出的主意。
但她卻並不對他們感到生氣,她最氣的,還是孟清淮。
不管是主謀還是幫凶,他都不應該騙她。
可雖然氣他,現在氣性下去,看著他認錯的這副卑微樣子,心臟又不免發酸。
這個傢伙……總有讓她心軟的本事。
她朝前走了幾步,彎腰把他裝進行李箱的幾件衣服全部拿了出來,合上行李箱拉鏈:「我有說趕你回去嗎?」
蘇韻靠近他,伸手覆上了他的腰腹:「昨晚那瓶酒,你全喝了?」
孟清淮有些愣愣地看著她出神,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但好像明白,她不再和自己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