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秦璋父母家人的面,他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天真得近乎惡毒。
「你閉嘴!」
孟清淮被她怒斥,雖然怕得發抖,但依然固執地死不悔改:「我不要閉嘴……你不要因為同情而被他們騙了,他就是會拖累你,小韻,他會死的啊……」
「到底是誰喜歡騙人?你不要把你自己那種噁心人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秦璋他和你不一樣!」
聽到噁心兩個字,孟清淮驀地怔忪:「哪裡不一樣……小韻,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是我其實比秦璋還要好一點的,我雖然笨……但是我活得會比他久的,我——」
「活得久又怎麼樣?你這種人,活得再久又有什麼用。」
有一剎那,肺里殘餘的空氣化作冰凌,把孟清淮由內而外扎得鮮血淋漓。
他有些懵懂地看著蘇韻,一張臉恍然間煞白,唇角有些生硬地扯動,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有些想要粉飾太平的意思:「小韻……你又在說氣話了……你不是答應過我嗎,不可以,不可以再和我說這種話……」
蘇韻深呼吸了一口氣,有一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眼底居然帶了一些鬆快的意思,脫口而出:「我沒說氣話,孟清淮,我今天就非常認真地告訴你,你根本沒有資格和秦璋說出這種話,這個世界上唯一拖累我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孟清淮的那雙眼睛在她的一字一句里變得乾澀無比,有些困難地在心裡分析蘇韻說的話,反駁她:「不是我,為什麼會是我……小韻你在胡說什麼……」
「你當然不知道為什麼,我不讓你來學校找我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你說過的……不能打擾你,我已經很少再——」
「錯!那是騙你的藉口,我只是嫌你腦子不好,我覺得你丟人,不想和你談戀愛也是因為你笨,除了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你什麼都幫不了我,你帶給我的幾乎都是麻煩!每次想到可能會一輩子被你像現在這樣纏著,我都非常頭痛!」
少年赫然慘白的臉色驚醒了蘇韻,蘇韻嘴唇微抿,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被人聽見之後,就再難收回。
她也不想收回。
孟清淮被她尖銳的話語刺中,有些措手不及,他控制不住地耳鳴,想要停止思考,但無數可怕的念頭依然猝不及防地朝他的腦子裡涌。
他恍然間明白,那些他耗費所有精力才學會的,用來照顧她的一切,在她眼裡,只是常人隨手可以做到的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智力低下,是比命不久矣,還要令小韻難以接受的事情,不知何時會死掉的秦璋不是累贅,活著的他才是。
孟清淮一個字也無法再說出口,眼神茫然地看著她,痛得快要窒息。
醫院裡帶著消毒水氣味的空氣激得他想要咳嗽,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在疼,或許是被秦璋打過的耳骨,或許是在牆上撞過的後腦勺,又或許是千瘡百孔畸形的胃,再或許,是胸腔里還在麻木跳動的心臟。
似乎有人想要過來勸一勸蘇韻,但被蘇韻不耐煩地懟了回去:「我不需要他為我說話,這種綁架我已經受夠了。」
她不想要再和孟清淮說什麼,轉而看向急救室的門。
孟清淮看著她的側臉,瞳孔有些發散,忽地垂下頭,抖著手在衣服口袋裡摸出了氣霧劑。
蘇韻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但沒有管他,冷著臉走到了急救室外。
她聽到了某人急促的呼吸聲,也聽到了他在凌亂地調整喘息的頻率,聽到他按下氣霧劑的響動,她知道,他現在哮喘發作非常難受。
但她沒有回頭去看他。
蘇韻你要明白,此刻被他害得生死一線的人,是秦璋。
他不值得同情。
第25章 成千上萬
秦璋被從搶救室推出來時,孟清淮已經走了。
蘇韻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她一顆心系掛在秦璋身上,聽醫生說秦璋沒出什麼事,提了一兩個小時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但秦璋的手術被迫延遲了。
由於他的身體需要恢復,本來周一就該進行的手術只能重新安排,排到了端午節之後。
這代表這種焦慮的生活還要往後延長兩周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