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的那些藥帶上,送他去了村裡的大夫那兒,孟清淮疼得快要把牙咬碎,汗水把衣領和頭髮都快全部浸透,他一直伸手想要去拿他的藥,但林芳抓著他的手不准他吃:「你先別亂吃,我拿給醫生看看。」
他坐在小診所的椅子上,醫生蹲下來看他的時候,他已經疼得沒力氣了,只是靠在林芳身上發抖,林芳讓他疼得狠了就咬她的手,蘇韻小時候就這樣,但孟清淮不咬,他死死地抓著林芳的布衣裳:「奶奶……藥,給我。」
醫生看了看他的狀況,又上手按了一下他的肚子,他沒忍住發出一聲痛哼,嘴裡溢出了一些褐色的液體,醫生看了一眼:「出血了啊,怪不得吃不下東西,吃得下才怪了。」
林芳一聽,有點慌:「咋治?才十九歲,都開過一次刀了,總不能再開一次。」
「有啥好治的,你知道他為啥胃出血不?」醫生翻了翻孟清淮的那堆藥,把藥遞到了他的面前:「喏,藥,吃哪樣?」
孟清淮伸手就去抓止疼藥,醫生反手給他拿走了,對林芳道:「看見沒?他平時吃的都是這種止疼藥,越吃胃病越嚴重,痛是不痛了,裡面都不知道爛成啥樣了,別說吐血了,他啥時候把胃吐出來的都不奇怪。」
「呸呸呸。」林芳把這老醫生說的晦氣話呸走,呸完又開始教育孟清淮:「小淮啊,誰教你胃疼的時候可勁吃止疼藥的?」
孟清淮整個人幾近虛脫,醫生臨時先給他上了不那麼刺激胃的止痛,然後在林芳的要求下給他開了中藥。
付錢的時候,林芳罵罵咧咧地,一邊嫌棄這老大夫的藥貴,一邊掏出自己的布袋,從卷得整整齊齊的錢里抽出幾張紅的拍到了他的柜上:「吃了要是不管用,你這老不死的晚節不保哈。」
「不管用你來找我咯,我把錢退給你。」
「誰稀罕這幾個錢,你能把娃娃的病治好我才是要給你燒高香哩。」
和醫生囉嗦了幾句,林芳道:「搭把手,我背他回去。」
醫生和林芳也認識幾十年了:「這男娃誰啊,不會就是你孫女兒那個……」
林芳瞪他一眼:「問啥問,問就是我新撿的孫子。」
她背著孟清淮回家,孟清淮的意識恍恍惚惚的,像是泡在水裡浮浮沉沉。
林芳今年已經七十歲出頭,但常年做農活的身體依然硬朗,她把孟清淮背回去,放到臥室的床上,就像照顧小時候生病的蘇韻那樣,給孟清淮熬藥。
她把藥端上樓的時候,孟清淮已經又抱著肚子蜷成了一團,醫生給他餵的止痛劑量很低,對他來說已經不太管用,藥效維持不了一會兒他又在疼。
林芳餵他喝中藥,他不理解為什麼不能再吃止疼藥,林芳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一知半解的,反正就是勒令他:「以後都不能吃,那種東西越吃你的病越重,除非真的馬上就要疼死疼暈了,不然都不能吃,聽見沒?」
孟清淮覺得自己現在就要疼死了。
但他明白奶奶也是為了他好,因此他只能把肚子裡那尖銳的絞痛強行忍住,忍得大汗淋漓,強撐著喝了林芳給他熬的藥。
「好點沒?」
喝完藥,林芳問他。
藥效發作哪有那麼快,但孟清淮覺得自己今晚已經麻煩她夠多,他面目雪白地點頭,林芳給他扯了扯被子:「那你先睡,有不舒服的就叫我。」
孟清淮目送林芳出門,門剛一帶上,他再也忍不住,抓緊床單發出了痛吟。
他已經靠止疼藥度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驟然這麼被斷掉,他完全無法適應胃裡復甦的痛楚,蜷縮起身體,閉眼抵禦疼痛。
他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到自己的胃腹,想要學著小韻的手法,給自己揉一揉,但越是這麼做,他越是痛苦。
這痛苦,並非全部來自於身體。
好想她。
想她想得,快要死掉了。
——
生生熬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明的時候,孟清淮的胃疼奇蹟般地消減了不少。
數月以來,他難得攢起了一點精氣神,早餐順利地吃掉了半個甜絲絲的白面饅頭。
林芳見他狀態不錯,有些欣慰,但又想到他還在恢復期,於是不準備今天就讓他去幫忙幹活:「我今天去幫人收稻子,你跟我一起去,但是別下田,你就在田壟上曬曬太陽。」
孟清淮答應得很爽快,但真的跟著林芳去了,他像是根本就沒辦法閒下來,眼裡全是活,不知道從哪裡撿來一個背簍,慢吞吞地開始幫林芳運輸水稻。
他一次搬不了多少,就一次搬一點點,多跑很多趟。
有其他幹活的人趁著林芳轉過身去割稻子,讓他幫忙搬,他也同意,就這麼從早干到晚,幹得腰都直不起來,結束的時候在田壟上摔了一跤,挨了林芳一頓罵。
「你這孩子,能不能心裡有點兒數?叫你休息你瞎忙活什麼?這一下是摔得輕的,要是摔重一點,把腦袋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