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不分貴賤,可總有一些職業,讓人難以接受。
這也是曲郭輝一直不肯把她的職業告訴他媽媽的原因。
亦誠咬著下唇,腳指頭用力的抓著拖鞋,好不容易提起來的情緒,突然就散勁了一般,就覺得挺沒意思的。
其實,她也很少跟人提起自己的職業。他們這行和白事先生一樣,對大家而言,需要但非必要不靠近。
「哦。」於簡一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接受了,道:「那我近幾十年可能用不上,等能用上再找你。」
亦誠看向他,微微蹙眉,「你就不忌諱嗎?」
「這有什麼好忌諱的?你做的衣服又不是真有毒。」於簡一平靜的看向她,「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晚都要穿壽衣。你這行當還真不錯,人人都有用得上的那一天。這壽衣和正常衣服有區別嗎?」
這反應太出乎意料了,看著他滿是好奇的目光,亦誠有些「受寵若驚」。「……區別肯定是有的,比如說袖子要蓋住手,件數要單數什麼的,講究還是蠻多的。」
「那你們的銷售渠道是什麼?總不能打聽著誰家要死人,跑去推銷吧!」於簡一是真的好奇。
「這種東西誰敢去推銷?會被打吧!」亦誠忍笑,也提起興致,認真聊了起來,「主要還是傳統的銷售方式,基本是靠門店和一些殯葬業同行介紹。不過隨著時代進步,我們已經開設了網店,下一步就要進軍直播界……」
談起工作計劃,亦誠眼睛裡都閃著光,好像瞬間就充滿了自信。她侃侃而談,落落大方,哪怕此時裹著束胸,口袋裡還裝著留著血水的引流罐,仍舊是發著光的人。
兩個人聊了近二十分鐘,於簡一不得不打斷她,「我個人對你職業的好奇心還沒有被滿足,不過作為醫生我不得不讓你回病房休息。」
亦誠紅了臉,站起身,「我說太多了。」
「不多,我是真的很好奇。」於簡一也站了起來,陪著她往病房的方向踱步。
「你真的不覺得晦氣嗎?」亦誠又一次發問。
於簡一挑了挑眉反問:「見過生命終止的過程嗎?」
亦誠搖頭。
她其實很少接觸死者,不過偶爾碰見特殊情況或是人手不足,也要硬著頭皮上。只是那時候,人早死透了。
「我見過,還親自宣布過死亡。」於簡一低垂著眼眸看她,令她莫名的感覺到一種鄙視。「人類從生到死,是非常正常的過程,總不能說產科醫生就沾著喜氣,其他科室醫生就帶著晦氣吧?」
「醫生又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的,醫生也有走到生命盡頭的那一天,也會有需要你的時候。我雖然是無神論者,不過儀式感還是要有的。與這個世界告別,穿著一件喜歡的衣服,真的有靈魂的話,飄在上面看著自己,也會開心點吧。」
兩個人走到了病房門口,趙阿姨扶住亦誠。
於簡一雙手插在白大褂里,「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我明天出門診,可能沒辦法來看你了。」
趙阿姨:「您忙您的,我會照顧好她的,謝謝醫生。」
「不客氣,我先回去了。」於簡一揮揮手,走回醫生辦公室。
亦誠看著他背影,站了一會兒才跟趙阿姨走回病床。
這一晚,她睡得很不踏實,斷斷續續的做著夢。
夢見自己躺在一張床上,穿著一淡黃色的長裙,身邊放著好多白玫瑰。而她就像一抹魂魄,飄在自己的上方看著,沒有悲傷,反而因為覺得躺在下面的自己穿著喜歡的衣服而歡喜。
可就在她歡喜之時,那潔白的玫瑰從花心泛出血色,慢慢匯成溪流,爬滿她的全身,而她好似浸泡在血液之中,陰森又可怖。
第3章 詭異的夢境 用東北的老話說:這孩子虎……
亦誠是被手機震動從血色中拉回現實的。
睜開眼的一瞬,還有點恍惚自己是生是死,畢竟夢裡參加了一夜自己的葬禮。肩頸傳來的疼痛感,讓她清醒的知道是現實
回味一下血紅的場面,還有些心有餘悸。
手機又震了一下,發信息的是公司剛請的主播田棠,小姑娘剛滿二十歲,朝氣蓬勃的惹人喜歡,不過就連招她進來的亦誠自己都沒搞明白,她為什麼選了他們這個「晦氣」的公司。
田棠發微信就跟她這個人一樣,又急又歡快,一大串語音方陣。
亦誠直接點了最後一條。
田棠:「誠姐,你在哪個病房啊?別不回信息啊,我可是票選出來的員工代表探望你,快告訴我病房號,我明天去看你,誠姐,誠姐,誠姐……」
緊箍咒一樣,足足喊了她五十九秒。
亦誠無奈的笑了笑,店裡人手不足,早就說好了,不用來看她。現在看來,不讓來肯定是不行了。
術後第二天,是最痛苦的一天。亦誠混混沉沉的一直在睡,曲郭輝幾點來幾點走的她都不知道。好在趙阿姨在身邊,讓她格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