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改行呢?」
「你瘋了?就因為他幾句話就想改行?」姜醒激動的從椅子上蹦下來,直接走到她面前,「你問問你自己,你真的不喜歡這行嗎?為了設計新款壽衣,熬了多少個大夜,疫情期間你們比醫護人員都危險。那時候你都沒動搖過,就因為曲郭輝一句話動搖了?」
姜醒氣的咬牙切齒,罵罵咧咧道:「那狗男人就是不想讓你痛快,你要是就這樣改行了,才是中了他奸計。」
怎麼就扯到奸計了,亦誠有些哭笑不得。
姜醒:「你如果是真心想要改行,我舉雙手同意。可事實上,你連生病都惦記工作,就是心裡想著改行,還要拿繡針。你覺得你真的想改行嗎?」
亦誠有些迷茫,「與其說我選擇了這個職業,倒不如說是這個職業選擇我了。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宋哥給了我機會,我就坦然接受了。接受了,就要做好,或許只是這樣而已。」
「做好的標準有很多種,而你已經不單單是做好而已了。」姜醒有些心疼她,認識這些年,她太了解這個姑娘骨子裡的倔強了。孤身離家的時候,沒有抱怨過家人一句。求職困難的時候,咬著牙就進了殯葬行業。
委屈嗎?
怎麼可能沒有。
想哭嗎?
她卻從沒在人前掉過一滴眼淚。
看到她今天哭成這樣,姜醒去殺了曲郭輝的心都有了。
她抬手摸摸亦誠的頭髮,突然想到一個名人說的一句話。「小誠子,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就是命好。」
「我命好?」亦誠不解。
「對!」姜醒起身,「什麼叫命好,不是你天生富貴,而是老天爺給你任何機會,你都能接得住,都能把握住。讀書離家,你半工半讀也能拿到獎學金。畢業遇上疫情,你碰到宋哥帶你入行。成為壽衣設計師,你沒有得過且過,反而憑藉一手滿繡技藝,在這個行業里爭了個獨一份,甚至還搞出了壽衣直播銷售。你說自己幫著曲郭輝隱瞞,你說你羞於向別人介紹自己的職業,可你已經大大方方的站在鏡頭前,向十幾萬人展示你的作品。你隱瞞,是因為你在乎那個狗男人。你羞於向別人介紹,也只是不想給別人帶去困擾罷了。曲郭輝這麼刺激你,那是因為他了解你,他知道你重視你的事業,他更知道你的善良和你對親朋的討好!」
亦誠又一次想哭了,鼻子酸酸的,眼眶控制不住的紅了。
她哽咽著,「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傻妞,你比我說的更好。」
眼淚還是落下了,隨之落下的,還有心口壓著的大石頭。
亦誠躺在床上,側身看向姜醒。
姜醒已經熟睡,習慣性的張著嘴,發出輕輕的呼吸聲。
她微微笑著,只覺得可愛,小小聲低喃:「你比我更好。」說完,無比放鬆的閉上眼。
***
中心醫院。
於簡一夜班,急診送了兩位患者,他熬到凌晨才趴在辦公桌眯上一會兒,不到六點就被護士叫了起來,一位術後患者疼的受不了,等他處理完,正好剛散了早會。
大家魚貫的從小會議室出來,護士長最後一個走出來,直接把他叫住。「於醫生,趙主任找你。」高聲喊完,與他擦肩之時低聲提醒:「火氣很大。」
「多謝。」於簡一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老師,您找我?」
「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師?我以為你早忘了有我這麼一位老師了!」語氣沖的能把房頂掀了。
趙松在醫院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氣急眼了,院長都照樣罵,更別說他自己的親學生。在醫學院,學生們對他是又愛又怕,愛他超高的技術,卻怕他火上房的急脾氣。但凡他的學生,幾乎就沒有不被他罵哭過的,於簡一算是他學生里的異類。凡事做到完美,想讓他挑出刺來罵兩句都很難。可最近卻是一反常態,這已經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第三次對他發火了。
科室里的醫護人員們,又好奇又不敢靠近,盯著關上的會議室門,紛紛湊到護士長身邊八卦。
上周剛被罵哭的劉醫生含著根棒棒糖問「王姐,趙主任怎麼又對他的愛徒發火?」
話音一落,會議室玻璃發出「嘭」的一聲,百葉窗晃動,明顯是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導診台的小護士嚇得一縮,「他們倆不會互毆吧?」
劉醫生用棒棒糖指了指小護士,「放心,只能是於醫生單純被打。」
小護士更擔心了,「啊,那我們用不用去勸勸架?」
劉醫生:「要去你去,我可不敢。」
正說著,於簡一推開會議室的門走了出來,白大褂一絲褶皺都沒有,看來是沒被打到。大家瞬間假裝忙碌起來以掩飾之前的窺視與討論。
劉醫生順手抓起來的病曆本被小護士奪了回去,正打算再找點什麼掩飾一下,於簡一已經徑直向他走了過來。
「劉醫生,患者亦誠的大病理結果出來了嗎?」
劉醫生:「亦誠?我想想。」他掏出手機查找記錄,「出來了,甲狀腺□□狀癌,無淋巴轉移,我昨天就把病理髮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