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曉晴瞪了張揚一眼:「就他那德行!」左大小姐今兒氣明顯不順,說出來的話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她轉身向前方走去。
張揚和石燕對望,同時吐了吐舌頭,石燕格格笑了起來,示意張揚還不趕快追上去。
看到左曉晴生氣,張揚心底卻樂了,這證明人家在乎自己,比起午間海蘭對自己流露出的冷漠和距離感,此時的左曉晴讓張揚從心底生出一縷溫馨,他忽然發現,自己原來也很在意別人的感受。
左曉晴雖然有些生氣可還是把張揚帶到了徐金娣住院的房間。
徐金娣在黑山子鄉的人緣並不好,因其強硬的行事風格,被人戲稱為黑臉主任,當然這也和她長得很鄉土有一定的關係。
張揚的來訪讓徐金娣多少有些意外,望著那一捧鮮艷的玫瑰花,徐金娣眼裡露出的那是失望,在她看來,一捧鮮花遠不如一籃子雞蛋來的實惠。
徐金娣的丈夫是個老實巴交的工人,熱情的請張揚坐下,又拿出他的紅山茶給張揚抽,張揚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會,眼前徐金娣的模樣的確有些可憐,兩條腿都打著厚厚的石膏,臉上還有不少的傷痕清晰可見,當計生辦主任當到這個份兒,也真夠鬱悶的。
徐金娣沒想到張揚那麼年輕,跟張揚客氣了幾句,嘆了口氣道:「黑山子鄉的計生工作不好搞啊,我這次差點把命都給打進去了。」
張揚深表同情的點點頭:「我雖然到黑山子鄉時間不長,可是對這些鄉民的蠻橫也已經有所了解,徐主任受苦了!」
徐金娣畢竟在體制中混了不是一年兩年,當然明白張揚今天來主要的目的是向自己取經的,她並沒打算保留什麼,反正發生這件事後,就算八抬大轎抬她回去,她也不打算回那個民風彪悍的窮鄉僻壤了。徐金娣道:「小張啊,我剛開始去黑山子鄉主持計生工作的時候,也懷著極大的工作熱情,想要把黑山子鄉混亂的計生狀況徹底改變一下,可是工作真正開展起來才發現,難度之大超乎我的想像,黑山子鄉位於清台山中,地理情況特殊,鄉民素質低下,別說是普通的老百姓,就是基層幹部對計生工作也存在著排斥態度,工作中幾乎處處都遇到阻力。」
張揚道:「想要做好計生工作,的確需要其他部門的配合。」
徐金娣憤然道:「不說別的,單單是鄉派出所,每次有任務的時候,所長周良順帶頭推三阻四,沒有他們的幫助,我一個婦道人家怎樣去執法?」她對黑山子鄉派出所存在著相當大的怨念,如果不是派出所工作不力,她也不會落到現在的下場。
張揚領教過周良順消極怠工的本事,對徐金娣的憤慨表示理解,其實他這次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詢問計生罰款的事情,耐心的聽完徐金娣的牢騷,這才低聲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徐金娣嘆了口氣道:「小張啊,原本咱們計生辦是應該有一個單獨的帳戶的,計生款項專款專用,可是鄉常委會議決定,計生款項要統籌管理,到後來就變成了我們只有罰款權,沒有確認權,罰多少,最後上繳多少,最終的決定權都在鄉里。」
張揚低聲道:「可是我們最起碼應該有知情權。」
徐金娣苦笑了一聲:「鄉財務不是會返給我們一個條子嗎,那就是給計生辦的交代,其實黑山子鄉計生工作開展困難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缺錢,假如有錢,我們可以利用獎勵措施鼓勵村計生工作的積極性,開始的時候我曾經向鄉里申請過一筆款項用於這件事,可鄉里給的錢實在太少,起到的效果不大。」
張揚不由得想起了剛到黑山子鄉時遇到的下清河村婦女主任謝月娥,就是因為她才引出了後來下清河村村民圍攻鄉政府的一幕。
這時候醫生進來換藥,張揚也趁機告辭,臨走的時候,他留了兩百塊錢給徐金娣,徐金娣說什麼不願接受,最後張揚只能作罷,徐金娣對這個小伙子還是很有好感的,張揚臨行前,又提醒他道:「小張啊,我現在才明白,單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跟一群人去斗的,有些時候做事跟做官根本就是兩碼事,想要做好事就做不成一個好官,可想要做好官,未必需要去認真做事。」
徐金娣的話雖然樸素可是卻令張揚心頭一震,望著徐金娣神情黯淡的面孔,他忽然意識到這句話是徐金娣遭受重創之後對人生的感悟,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那個作風強硬的黑臉主任了。
張揚出門去找左曉晴,左曉晴在辦公室內寫著病例,高偉站在她身邊笑著指點著什麼,張揚對這廝從來都沒有什麼好感,身為師長居然打起了學生的心思,簡直是衣冠禽獸。
「左曉晴!你出來一下!」
左曉晴和高偉同時轉過臉去,看到張揚,兩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左曉晴是一種幽怨,高偉流露出的那是敢怒不敢言的矛盾表情。
左曉晴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出去,張揚咧著大嘴陽光燦爛的笑著:「跟你說點事兒!」
左曉晴點了點頭。
「左曉晴,病歷還沒寫完呢!」高偉鼓足勇氣,終於說出了一句帶有戰鬥意義的話,畢竟在心儀的女孩子面前咱不能太慫。可他馬上發現自己這是純屬自找難看,張大官人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我說高偉,你能不能把心思都用在鑽研業務上?」
滿屋的實習生忍不住鬨笑起來,高偉漲的滿臉通紅:「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再看張揚和左曉晴已經走了,高偉憤然拂了拂衣袖:「素質真是太差了!」這廝的阿q精神運用的還是爐火純青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