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武滿臉堆笑的說:「張主任,你看這件事能不能這樣解決,吳宏進的醫藥費和誤工費由我來負責,我另外再賠償他五百塊錢,那b超機我先拉回去。」
張揚果斷的搖了搖頭:「不行!你老婆找人非法從事胎兒性別鑑定已經違反了計劃生育法,而且還敢公然毆打執法人員,這就是罪上加罪,林老闆,我不是不給你面子,是你們實在太過分了,剛才我們計生辦內部商量了一下,按照國家有關規定,b超機是作案工具必須要沒收的,還有,當事人視情節輕重,會被追加1000~5000不等的罰款,既然你林老闆登門我也不能不給你面子,我代表計生辦罰你一千。吳宏進挨打的那件事,我說了不算,現在是小吳堅持要懲治打人兇手,你交不出來人,我們就只好走程序。」
林成武心中這個氣啊,合著你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啊,賠點錢本來無所謂,可那b超機是他老婆花了十多萬買來的,要是被計生辦沒收,那損失豈不是大了,憑他和張揚多次打交道的經驗知道,繼續說下去也是白費唾沫,當下點了點頭,告辭離去。
張揚望著林成武離去的背影不禁冷笑起來,這件事決不能善罷甘休,雖然林成武的背後是人大主任林成斌,可自己總不能眼看著吳宏進被打而無動於衷,更何況這次抓住了林成武的辮子,人證物證俱在,要讓他不死也得脫層皮,張大官人要以這件事向整個黑山子鄉人表明,鄉計生辦是絕不可碰的!
遇到這種事林成武當然要找他大哥,林成斌聽到這檔子事氣得張口就罵,指著林成武的鼻子道:「你就不能管管你那個婆娘?沒事偷偷去各村掙點錢也就行了,非要弄出這麼大動靜,現在好了!」
林成武苦著臉道:「哥,我也跟她說過,不過她說咱們農村沒人管這個,所以……」
林成斌不耐煩道:「好了,好了,少在我面前廢話,你兩口子什麼德行我會不知道?這件事等我忙完鄉人代會再說!」
林成武又叫了一聲哥,林成斌乾脆翻開文件裝出審閱的樣子不再理他,林成斌的真正用意是想把這件事先冷處理,畢竟是自己弟弟兩口子不對在先,他們不但進行非法胎兒性別鑑定,還打傷了鄉計生辦的工作人員,自己身為鄉人大主任,現在又正值鄉人代會召開之際,如果做得太明顯肯定會落人口舌,再說了鄉政府的領導層最近可謂是風聲鶴唳,這個節骨眼上林成斌也不想出事。
可是林成武並不能體會到這位大哥的苦衷,在他看來大哥在這件事上的退讓證明了一件事,大哥害怕張揚,一位鄉人大主任居然害怕一個計生辦主任,這件事讓林成武感到屈辱,感到憤怒,離開鄉政府的時候,他的內心充滿了失落,他聯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從紅旗小學重建工程到眼前的這件事,在他和張揚的相處鬥爭之中,顯然他是處處落在下風的,林成武回過頭去,望著鄉計生辦的窗口,雙目中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心中暗暗道:「張揚!我不會放過你!」
張大官人的傳呼又滴滴響了起來,上面還是那行字——小子,你死定了!
張揚笑了起來,電話鈴幾乎在同時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喂!」
「小子,你死定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張揚還是馬上聽出這聲音中刻意偽裝冷酷的成分,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可他能夠斷定對方是個女性,不禁笑了起來:「你是誰啊?」
「我是鬼!找你索命的厲鬼!」
「沒勁啊!」張揚啪!地一聲掛上了電話,電話聲很快又倔強的響起。
張揚拿起又乾脆利索的掛上,電話又響了起來,張揚哭笑不得的拿起電話:「喂,別玩了啊!」
「張揚!」這次的電話卻是海蘭打過來的。
張揚舒了一口氣:「姐啊!咱不帶那麼玩的,大白天的裝什么女鬼啊!」
「呸!誰跟你裝女鬼了,是不是你在荒山野嶺褻瀆了哪位仙子的神靈啊?」海蘭嬌笑道。
張揚仔細一品,聲音的確有些不同,海蘭的音質十分親切可人,剛才那女鬼的聲音比起海蘭要低沉一些,音質是偽裝不出來的,張揚知道認錯了人,不禁笑了起來:「怎麼,姐,想跟我亂了?」
海蘭輕啐了一聲,聲音卻因為張揚的挑逗而變得酥軟,小聲道:「今天我有採訪任務要去江城,估計要多呆幾天,周末你就不要過來了。」
張揚嗯了一聲,心中不禁有些失望,看來積攢了一周的欲望和子彈無處發泄了。很快他又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有些慚愧,好像他和海蘭之間純粹是這種肉體上的關係,兩人在精神的層面上沒有更深的交流,其實張揚倒是想跟她交流來著,是海蘭堅守自己的防線,從不向張揚袒露任何的心跡,和海蘭相處的越久反倒覺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就越遠,這種感覺相當的奇怪,可每次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都如同乾柴烈火,激情四射,張揚實在弄不清楚他和海蘭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海蘭道:「這次去江城是為了採訪安志遠老先生的,你要小心啊,可能最近幾天他就會來到春陽。」
張揚心中一暖,從這句話可以看出海蘭還是關心他的,兩人說了幾句,張揚逼著海蘭在電話中親了自己兩下,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電話。
這時候房門被輕輕敲響了,一個穿的邋裡邋遢的中年婦女左手牽著一個小女孩,右手拉一個小男孩走了進來。張揚看到眼前情景不由得愣了愣:「大嫂,你找誰啊?」
那女人向身邊的小女孩道:「毛丫,二蛋,這是你們爹!」
張揚毛了,倆眼珠子差點沒掉到地上去,那倆小孩撲了上來,一人抱住張揚一條大腿,親切的叫著:「爹啊!」
張大官人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沒有遇到過這麼尷尬的場面,自己武功再高總不能對這倆小屁孩出手吧,那小女孩一邊喊著爹,一邊偷笑,那小男孩絕對有表演天賦,大聲喊著爹,還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小手這邊擦了擦鼻涕那邊就往張揚身上抹,張揚真是有苦難言啊,要知道他這身衣服可是海蘭送給他的名牌,現在已經讓倆小孩抹的一片狼藉。
那女人開始哭鬧起來:「你這個天殺的,你沒良心啊,你撇下我們孤兒寡母不聞不問啊,你是新時代的陳世美啊……」
鄉政府的不少工作人員都被這女人的哭鬧聲引了過來,張揚這個鬱悶吶,這招夠毒,弄個老娘們帶倆小孩來噁心自己,這他媽誰啊,連這麼陰損的招數都能想出來?
張揚看到門外同事越聚越多,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他向那名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女人道:「大嫂,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找我麻煩,你知不知道你這是擾亂政府工作秩序,已經是違法亂紀行為,假如我追究的話,你可能會被拘留。」
那女人顯然被張揚嚇住了,不過仍然嘴硬道:「興你當陳世美,就不興我娘幾個揭露你的惡行嗎?」
耿秀菊這時候也擠了進來,她看那女人有些眼熟,想了想好像是過去常去四季香討飯的那個,指著那女人道:「你不是在四季香討飯的嗎?跑到鄉政府幹什麼?信不信我報警抓你啊!」
那女人被看穿了身份,臉上頓時浮現出羞愧難當的表情,拉著那對小孩兒,慌忙向外面逃去,那叫二蛋的小男孩仍然沒從表演中擺脫出來,哭號著叫:「爹……你咱不要我了呢?」
稍大一點的毛丫小聲道:「二蛋,他不是咱爹,咱爹在家餵豬呢!」
這句話被所有人都聽到了,圍觀的人們發出一陣鬨笑,母子三人在鬨笑中逃離了鄉政府。
耿秀菊不禁笑道:「這年頭當真什麼稀奇事都有,還有上杆子認爹的!」她趕走了那些看熱鬧的同事。張揚報以感激的一笑,看了看自己身上烏黑的小手印,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看來我犯小人了!」
耿秀菊道:「黑山子鄉什麼人都有,干計生工作又是最容易得罪人的,你還是小心一點。」
張揚不由得想到了林成武,因為b超被他搜繳的緣故,林成武想必恨死了自己,這件事極有可能是他搞出來的,不過想想這件事策劃的的確巧妙,如果不是耿秀菊認出了那女人的身份,恐怕自己今天很難下台。
張揚被這麼一鬧也沒了心境,整個鄉政府雖然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可是仍然把這件事視為一個笑談,一時間張揚的風頭幾乎可以與發瘋的郭達亮相提並論,最可氣的是瘋子鄉長郭達亮不知怎麼也聽說了這件事,主動來到張揚的辦公室,在他的對面坐下,臉色嚴峻的要跟張揚談談生活作風問題。
張揚再也無法忍受郭達亮的絮叨,藉口上廁所,從計生辦溜了出去,剛剛離開鄉政府,傳呼上又出現了一行字:「哈、哈、哈……」
張大官人這個怒啊,林成武啊林成武,要是老子找到證據,非揍得你滿地找呀不可。
張揚剛剛走出鄉政府的大門,一輛紅色吉普車高速向他沖了過來,張大官人愣了!麻痹的,謀殺!光天化日之下這膽子也太大了,他並沒有選擇後退,而是向前衝去,身軀騰躍而起,左足在引擎蓋上輕點了一下,身軀在空中完成了一個高難度的三百六十度大轉體,穩穩落在吉普車的後方。
吉普車也沒有當真要撞他的意思,及時踩住了煞車,張揚這個怒啊,這他媽什麼事兒,今天自己命犯太歲嗎?一個箭步竄到了車門處,拉開車門揚起他的右拳,怒吼道:「找死嗎……」
楚嫣然仰著雪白的俏臉,臉上蕩漾著天真無邪的迷人微笑,她身穿一件全黑運動夾克,搭配一條簡練修身的水洗牛仔褲,加上一副造型前衛如滑雪裝備的墨鏡,顯得清爽幹練,豐澤的嘴唇輕抿著,透出平常女孩兒少有的堅毅味道,看到張揚怒氣沖沖的樣子,她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貝齒。
張揚也沒料到這車裡居然是楚嫣然,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登時煙消雲散,那啥……看到這等禍國殃民級數的美女,哪個男人還生的出氣來。
楚嫣然俏皮的聳了聳肩膀:「小張主任,我找你算帳來了!」
張揚忽然想起剛才的那個電話,那女鬼的音質和楚嫣然有七分相似,頓時恍然大悟,指著楚嫣然道:「丫頭,剛才那個女色鬼是你吧?」
楚嫣然啐道:「什麼叫女色鬼啊,怎麼你嘴裡就出不來象牙呢?」她這是變著彎子罵張揚是狗呢。
張揚樂呵呵道:「你倒霉了,我回頭告你一個恐嚇罪,把你弄局子裡蹲一年半載的,等你出來的時候說不定皮都要褪一層。」
楚嫣然哼了一聲:「看不出你這個小小的鄉計生辦代……主任還這麼能說大話,誰把誰弄進去還不知道呢?我告訴你張揚,上次你把我追到懸崖下面的事兒我還沒跟你算帳呢!」小丫頭伶牙俐齒的寸步不讓。
張揚樂了:「我說你這人怎麼那麼沒良心呢,屬耗子的吧?撂爪就忘啊!如果不是我把你從山下背上來,你現在早就風化成一堆白骨了,紅粉骷髏啊!想想都恐怖,再說了,要不是我幫你接骨,你現在肯定是個女瘸子,丫頭,不是我說你,做人要有良心,咱雖然做不到以身相許報答大恩的份上,那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楚嫣然被張揚的一通話逗得格格大笑,她向張揚招了招手道:「上車!」
(未完待續)